萱城,北郊,九号公路。
风天辰开着车在路上来回兜着圈子,楚阳在旁边百无聊赖:“老板,我们这都转了几趟了,会不会已经错过了啊,青祭不会已经过去了吧~”
风天辰啧了一声,沉声道:“应该不会吧,我们一直都在这条路上,退一万步,就算他今天脑抽不知道为什么不对你下手,可如果在附近的话,我不会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的。”
楚阳一脸不情愿地撇撇嘴,把车窗开了条缝自顾自看着窗外透风,风天辰瞟了他一眼,不经意间问道:“你说我会不会打不过,被青祭反杀掉?”
楚阳头都不回道:“老板你又不傻,万一打不过就跑嘛,我看你俩身手应该不会差太多吧,跑还是跑得掉的,咱们来日方长又不着急。”
“好吧,说的也是。”
楚阳忽然眼前一亮,拍着风天辰的肩膀眉飞色舞道:“哎老板老板那儿有个快餐店,咱们下去歇一会吧!”风天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犹豫之间楚阳又道:“没事就一小会儿,咱们时时盯着路,青祭过的话你不是可以感觉到的嘛!”
风天辰看了眼楚阳——一脸期待,他叹口气:“行吧,应该也不怎么耽误事。”驱车靠边,眼看就快要停下来的时候,风天辰忽而一怔,沉下眉目,一脚油门便又踩了下去,楚阳一个没准备好差点被座椅背把脖子磕断。
“疼疼疼.....老板你干嘛!”
“闭嘴,青祭在后面。”
“哈?”楚阳一个激灵瞬间坐直,“青祭?!”
风天辰从倒车镜往后看了眼,看不太真切,但根据这股熟悉的血妖气息可以笃定,他沉声道:“终于等到了,得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楚阳,坐稳了!”
车子猛然加速,楚阳毫不犹豫双手握紧了安全带。
小小的血灵鸟在副驾驶位上一蹦一跳,歪着脑袋看着青祭,青祭已经完全确认了,前面那辆车上的便是转生血,而在他身边的只有风天辰。风天辰加速后青祭也加了速,紧咬着不放,一路跟过去风天辰却并未直奔凉城的方向,而是拐向了一个荒无人烟的支路,青祭蹙了眉,右手食指敲着方向盘,也跟了过去。
黄昏将至,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转过弯后路上便再没有什么人了,青祭马上便追上来了,风天辰心一横,一打方向盘,毫不犹豫将车斜过来挡住青祭的路。青祭一声冷笑,以为他会躲?还是停下?可笑,车祸面前,人类的身体怎么能和血妖比?
一踩油门轰过去。
楚阳几乎要哭了,感觉自己这次铁定完了,没想到啊,以前经历了那么多危险,结果到头来,不是死在血妖手上也不是死在御物师手上,而是死于车祸。
风天辰见青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骂了一声,只得加速险险躲过,青祭的车擦着风天辰的车尾冲过去,接着猛然刹住。
风天辰停下车,打开车门走出去,青祭也下了车,看着他微微昂头:“这么好兴致,带着转生血出来溜达。”
风天辰冷笑一声,没有应声,微微转头看着楚阳道:“走吧,楚阳,照顾好你姐姐。”
“诶?”
风天辰这句话弄得楚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发着愣,却见风天辰一把关上车门喝道:“走!”楚阳这才回过神,不及多想,迅速挪到驾驶位。
青祭见势不对,闪身冲过来想要阻止楚阳离开,风天辰却先他一步迎上前。
“破军——!”
挥刀跃起猛然劈下,不及躲开,青祭直接抬手接下,巨大的冲击力逼着他退出公路,直直退到一边的荞麦田,雪化之后土地微湿,青祭划出数米停下,短靴陷入土壤一寸有余。
站稳脚步,楚阳已经绝尘而去,风天辰提着刀立在不远处,微微颔首神色冰冷,他背后血色的夕阳,一如七年前,他在自己面前惶恐无措时的一般。
只是七年过去了,当初只会逃跑发抖的小崽子,变成了如同地狱横空而出一般浑身杀意的男人。
“呵,原来如此。”
青祭冷笑:“原来你今天,是来和我做一个了断的,风天辰。”
佛陀城。长脉雪山。
进了山,路开始变得难走起来,一路磕磕绊绊,一直到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往前了江云青才停了车,转头道:“没办法了,接下来只能走着了。”
江南颔首:“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多远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回头道,“云青和我一起吗?”
江云青垂下眼眸,与其自己一个人呆着为了已成定局的事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些事做,于是道:“在车里等着也没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吧。”
“嗯。”
长脉雪山,因为地势的原因山上的积雪四季不融,越靠近山起来,江南,”江云青忽而道,“既然是已经死去的人,骨生花该怎么用呢?”
江南目视前方,不自觉间笑了笑:“在身上划开伤口,骨生花放上去,花里的养分会顺着伤口流入人的身体,然后花会枯萎掉。”他说完转过头看着江云青,缓声道:“那是个比我还要强大的人,我们会一起,保护你和楚阳。”
江云青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南似乎很开心,眉眼之间看得出来,那份长久的期待和执念终于能够实现的雀跃。刚刚出门时,可以看出江南看着杂货店时的神情还是有些淡淡的悲戚的,可是到了这儿,那一点点忧伤也消失了。
大概要复活的那个人于他而言真的很重要吧,比风天辰重要好多好多倍。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江云青看到了一个大约一人多高的黑洞洞的山洞,枯木交错掩映下的洞口似乎刚被人翻开不久,翻出来的土块堆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潮湿而新鲜。
一边的江南停下了步伐,江云青疑惑回头看他,却是忽而一怔——此时的江南,神情蒙上了一层摄人心魄的寒意,目光阴冷——她此前从未在江南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江南沉声道:“我当初离开的时候,洞口是严严实实堵上的。”
萱城,九号公路。
一望无际的荞麦在晚风中漾起一层一层的涟漪,上空大片阴影袭来,青祭抬头,只见风天辰逆光而下挥刀砍来,青祭倾身后退,破军扑空没入土壤,同时青祭一腿甩向风天辰的脖颈,不及拔刀,风天辰双臂交错挡住冲击,整个身体向一侧滑出数米,站起身,青祭已至面前,右手成爪状迅猛袭过来,风天辰一边后退一边侧过身,右手勾了勾食指,破军在灵力催动下冲过来,背后是破风之声,青祭微微侧眸向后瞥去,险险闪开。
破军划破了他的衣服,青祭索性脱了外套随手丢下,冷声道:“果然,骨生花是拿出来了,出招都毫无顾忌了。”
风天辰毫不废话再次攻过去,速度较刚刚一击只增不减,青祭侧过身,银色的断发飘落空中,他抬手擒住风天辰的手腕,用力向下翻转,同时戏谑道:“仇恨,真是种会带来力量的情感,对不对?”
“不,”风天辰冷笑,被擒住的右手松开,破军脱手滑落,左手“啪!”地接住一刀挥出,青祭眉目一凛翻身后跃,疼痛袭来,落地同时他下意识抬手捂住脖颈,温热的血自指缝间渗出,青祭低头瞟了眼,伤口并没有深入动脉,否则出血量就不止这么点儿了。
“以前只是仇恨,现在不是了,”染血的刀刃垂下,风天辰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了起来,“我会为他们解决掉麻烦,临死之前,最后为那二人保驾护航,青祭,不管是你,还是你身后的人,都不可能完成你们的图谋。”
“可笑——”风天辰上前的同时青祭迎面冲了过来,刀刃划过他的臂膀穿过去,青祭却在同时一手卡住风天辰的脖颈,伤口丝毫不影响他敏捷的动作,下一瞬,风天辰已经被侧着脑袋按在地面,破军挥向青祭的手臂,青祭收回手,破军扑空,结果还未等风天辰抬起头,青祭便一脚踩下来。
尽管风天辰几乎同时握住了青祭的小腿,但未挡住的的冲击力仍是震得他有一瞬间脑海轰鸣。
“你以为七年过去了,就有什么改变了吗?”青祭腿上用力,微低下头看着风天辰,“别傻了,风天辰,你还是七年前那个垃圾——当初是李昭成死在你面前,而现在,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转生血,你照样一个都保不住——”
天色渐暗,青祭的银发和尖耳再一次不加掩饰地出现,风天辰死死地握着他的小腿,僵持之下,他看向青祭的视线有一瞬的模糊。
李昭成死在你面前.....一个都保不住.......
“该死——!”一声厉喝,风天辰调转右手的破军刀尖朝内爆发一般贯穿青祭的小腿,抽刀瞬间鲜血如注猛然喷出,青祭收腿后撤出数米之远,刹住脚步时却一时没有站稳单膝落地。
风天辰一手撑着刀,颤巍巍地站起身,吐出口带血的口水,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污,嗤笑一声,戏谑道:“怎么了青祭?说出这样的话,很少见你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啊——”他一手横了刀在自己面前,夕阳最后的余晖在刀刃上流转而过,风天辰继续道,“是因为我说,你身后的人,还是说,不可能完成的图谋?”
夜幕降临,银色的残影一晃而过,青祭出现在他面前,腿上的伤几乎不影响他的速度,风天辰一脚为支点一脚在地面旋过180度转身躲开攻击,同时右手的刀已经换到左手,刀刃朝向青祭后背一刀贯穿。
“看来,你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游刃有余啊,青祭......”
话未说完倏尔顿住,青祭的利爪已经挥了过来,风天辰猛然抽刀向后跃起,翻身落地拉开距离,“切!”他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心道还好躲得及时。
青祭回过身看着他,鲜血自唇角渗出顺着苍白的下巴淌下,一滴一滴滴入血泊浸入土壤,青祭丝毫没有理会刚刚破军留下的口子,他缓缓舔舐着指间的血,冷笑:“垃圾就是垃圾。”
佛陀城,长脉雪山。
江南沉声道:“云青,来我这边。”江云青依言走他身后,跟着江南向洞内走去。洞里光线很暗,江南一扬手,洞壁上的烛台瞬间亮成一列,二人一前一后向里走去,江云青缓声道:“这里......是有你之外的人来过了?”
“看来是这样。”
说话之间,路途逐渐开阔起来,再往前走似乎是洞穴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空地,空地的尽头,摆着一具孤零零的冰棺。到这里温度已经很低了,江南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前方的空地,愠怒喝道:“滚出来。”
一块突出的岩壁后面,缓步走出来一个身影,江南脸色愈加难看:“靳黎。”
“靳黎怎么会.....”江云青话说到一半忽而停住了,她本来想问靳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可是话一出口她便想到了.......这里是江南一直存放着要复活之人的地方,靳黎的目的如果是复活靳江一,那么他需要的条件可不止骨生花这一条,靳江一的尸身.....
江南的视线越过靳黎看向后面的冰棺,靳黎漠然道了句:“别看了,那里面现在放的是靳江一。”他说着扬起嘴角,“你这地方这不错,也够隐蔽,只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
果然,江云青抿直了唇角,猜想被映证了。
温度陡然升高,江南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隐忍的杀意:“那冰棺里原来存放着的,江闻之的尸体,现在在哪?”
江闻之?江云青一惊,原来江南一直想要复活的,竟是千年前死去的兄弟。
“哦,你说原来放着的那个啊,”靳黎微微昂头,嗤笑一声,“不好意思,被我一把火烧了。”
话音刚落,漫天的黑炎瞬间扑向了靳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