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冰洁与安度因几眼,两人也都是有些困惑的样子。安度因开口道:“不对啊,就算是冰灵族人战胜了狼神族人的话,那也不至于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吧。总该……总该有些欢庆的声音吧……”
“而且,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我补充道,“是这一路来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整座伦鲁迪尔之城,俨然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我们得快一点,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啊。”
见我这般说话,冰洁不由得心口一紧,连忙就是从我的背上跳了下来,便是施展开冰灵隐步朝着内城的方向奔踏而去,一番速度,竟隐隐有第八层强者之风!
见冰洁赶路匆忙,我自然也是拉着安度因奋力催动着潜力无限鞋赶了过去。
赶了没多久路后,那些冰冻着狼神族人的冰雕倒是一个个显现了出来。冰雕中的狼神族人,可谓神情各异。冰洁倒是没有多管这些,只是快步掠了过去,赶向了内城。
我原先倒也还抱着一丝希望,暗暗祈祷情况不会太糟。不过从发现冰雕开始,没走几步,一幕幕惨状便是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脚下,是鲜血,是暗褐色的、早已干掉了的鲜血;脚边,是一位冰灵族人,还是一位为数不多的第六层修为的冰灵族人。冰洁已是扑在了那位的怀里,痛哭了起来,大概这位可能是她的长辈吧。
我正想安慰冰洁几句,却见安度因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没完呢,你看前面。”
我放眼望去,前方,居然全部都是尸体。原本应该还算空旷的内外城交界处,此刻,居然全都被尸体与冰雕给堆满了。没错,不止是狼神族的冰雕,更多的,还是冰灵族人的尸体。
因时间流逝而化为暗褐色的血液,此刻是与这些冰雕交汇在了一起,那些由于冲杀而被砍下来的断肢,还有遗体全都是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了一起。这里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个事实:不管是狼神族还是冰灵族,都死伤惨重。
至于冰洁的那只断臂,自然也是埋葬于了乱军中了。
我拍了拍冰洁的背,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化作了一片静默。冰洁自然也是从先前的那位长辈怀里抬起了头来。不过,眼前这庞杂的尸山却更如一柄巨锤一般狠狠敲打着本已心力交瘁的冰洁。
冰洁呆呆地望向远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就这么看着这片尸山。
安度因拿着他的手掌在冰洁的面前晃了几晃,冰洁,却仍是那般毫无反应。我与安度因互相看了几眼,都不由得哀叹了一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久之后,冰洁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内城。我与安度因见状,慌忙也是跟了上去。
只是这冰洁的姿态,仍是不大对,仍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具被人掏空了灵魂的机械傀儡一般。她的眼中,没有一点一丝的情感;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与黯然。
“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尖叫与求救声。而就是这声音,仿佛是令得冰洁突然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冰洁立刻提起了冰魄,飞速赶了过去。
我与安度因自然也是看见了那求救之人。那人披散着头发,身上满是鲜血,她的脚似乎已经是不能动了,只是无助地用双手爬着,在无尽的死人堆里爬着。
看见冰洁靠近,那人也突然是活过来了一般,疾声道:“族长……族长是你吗?快……快来救救我。本……本杰他……他把我们都杀光了……呜呜呜……”
原来是个冰灵族人。冰洁见状自然又是猛地提起了几分速度,朝着那人靠近去。
然而,没等冰洁跨出几步,她却仿佛是突然撞到了一面墙一般,“咚”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我纳闷不已。冰洁自然也是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又是深吸几口气,便冲了上去。然后,结局还是一样。一声“咚”下,冰洁又摔回了原地。
“族长……呜呜呜……族长……族长你快来救我啊……”那冰灵族人,已经是哭得泣不成声了。
我也不忍心见那人如此,便也是全力催动了潜力无限鞋朝着那侧冲去。然而,我却也是在“咚”的一声下被弹了回来。
我看向了安度因,想让他也试试。谁知安度因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便道:“没用的,兰风、冰洁你们还是放弃吧。这种无形的墙壁,不正是莫邪的天赋技能,结界吗?”
结界结界结界,这两个字仿佛是生了魔力一般久久回荡在我的心头,难以忘怀,我自然也是不敢再做尝试,便停了下来。
谁料冰洁仍是不愿放弃,一边死命地用剑敲击着这结界,一边大声对里面的人说:“你……你别急。我……我马上就会来救你的!……我就不信了,什么狗屁结界?剑定山河!”
但是,本杰的结界在一定时间范围之内是绝对成立的。无论冰洁怎样敲打,这结界,是不可能被击破的。
等等……这是本杰的结界?那也就是说,本杰在附近?
一念之间,我连忙收拢阵型,与冰洁紧紧靠在了一起,安度因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件事,也是缓缓地靠了过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过冰洁,却仍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然是不管不顾地敲打着结界。我忙提醒道:“喂,冰洁。没用的,本杰这莫邪剑的结界是绝对成立的,不管你怎么样去敲打都是没有用的。你还是赶紧放弃吧。当务之急,应该是要赶紧抓到本杰把他杀了才好啊!”
不过冰洁,却仿佛是丝毫没有听见我的警告,仍旧是猩红着双眼敲打着结界。结界里的人,也是在不断地进行着求助的同时,慢慢爬到了冰洁眼前。
那人缓缓伸出了手,想要碰到冰洁;冰洁自然也是将剑含于口中,颤抖着右手去接近那人。不过,很显然,终归是有一面墙壁挡住了她二人。两只手,虽近在眼前,却如远在天边,难以交汇。可望而不可即,终归是最痛苦的。
“族……族长……你……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冰……冰缘,你……你……”
一剑,从那呼救人的头部贯穿了下来;那人,也是在这一剑下,再无生机了。
冰洁居然也是因此而缓缓地软下了身子,无力地倒在了结界面前,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就在手下,被他人亲手撕碎。
“啧啧啧……果然,像这种施展一个结界然后将她慢慢磨死的感觉,才是最爽的吗?”那一剑的主人,也是在那呼救人倒下之后,缓缓地显露出了身形,不是本杰,又是谁?
看着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无表情的冰洁,我不禁有些心痛,向本杰质问道:“本杰,你这样做,真有那么爽吗?你这样随意蹂躏他人的感情,就一点儿也不顾及尊父在外的名声吗?”
与本杰的臭名昭著不同,本杰之父,墨心,可是向来就被五大域之人所推崇的。而本杰见我提起了他的父亲,不由得又是哈哈大笑几声,道:“提我的父亲?兰风啊,你提我的父亲干什么啊?的确,这样慢慢折磨人,是最爽的!尤其是,将人带入绝望的感觉,是最爽的。”
我暗暗咬了咬牙,却也实在不敢妄动。有时候不得不说,将人带入彻底的绝望,比杀死那个人,也许是更大的折磨了。
“本杰,冰冻术生效之后,你都干了什么啊?”
“我干了什么?那要先问问,你干了什么吧?!就许你兰风用晶鞘的力量——它现在应该已经是晶鞘了吧——屠我狼神族全军,那就不许我本杰·查威赫,来屠你整个冰灵族了吗?”
晶鞘晶鞘。本杰他,居然知道晶鞘的事!
“那……那魑呢?”我颤声道。
“魑?哼!你以为,她会是我的对手吗?”
“冰……冰灵族,”原本一直处于痴呆状态的冰洁突然开口道,“还有……还有几……几个活口了?”
“半个。”本杰微笑道,“算上你这个仅存的杂种的话,就是半个了。像这种由女性掌权、有女性带兵的种族,早该毁灭了。”
冰洁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似乎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绝望,再一次笼罩在了我三人身上。
我也总算是明白冰洁为什么之前在母亲被杀后,她也只是有些低落而已;但现在当得知冰灵族无一活口之后,她却是这么一副被玩坏了的表情。虽则母亲身死,但无疑还有冰灵族这个更大的担子落在了冰洁身上,冰洁作为她们的领导,自然得摆出一副坚强的气概;但是现在,整个冰灵族,都是被本杰给屠杀殆尽,冰洁她……她什么都不剩了。
亚森城的精灵们、碎星城的杨伯、冰灵族的族人们,还有,她的亲生父母,都是一个个地离她而去了。而这一切,好死不死地,都是拜本杰一个人所赐。
不止如此,此刻,我们三人的处境是绝对的被动。神秘枪手的消失,魑的遇难,冰灵族整族的惨死都是令得我方战力骤然锐减。纵然我此刻拥有了第七层实力,但我却不过是个才刚学会第二层法术的小法师罢了。至于另外两人,一个是已经丧失了斗志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的冰洁;另一个,则不过是个第七层的牧师罢了。
但是现在,就是我们这样的三人组,却要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位,最强八层,本杰·查威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