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埋头吃东西,没有注意凤宸话里的深意,一脸嘚瑟地说道:“这个好说,想当年我可是……”
恍一抬眸,撞上凤宸饱含深意地眼睛,她瞬间咋舌了——
凉了,要怎么收回刚才的话,这位爷不会怀疑自己是敌方派过来的卧底吧。
白依依咽了咽喉咙,斟酌了一会儿,换上凄凉地表情,叹道:“唉!往事不堪回首啊,想当年,我在白府,历尽艰辛,吃尽苦头,亲娘早逝,后娘隔三差五的算计我,还经常在我的伙食上加料,害得我每天都吃不饱,最后不得不自己动手,这些年来,练就了我这一身厨艺。”说着,仰头灌了一口酒,感叹:“算了,都是些陈年往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提也罢。”
“你所说的那名姨娘,在盛京不是一直负有贤良淑德地名声吗?”凤宸手指抚摸着酒杯地边缘,漫不经心地开口。他没有动筷,白依依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睨着白依依,似乎要在对方的身上寻找出蛛丝马迹。
白依依闻言,郁闷地拍了下大腿,不屑地撇撇嘴:“名声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都是靠别人嘴上说的,哪里能当真,你看我,我在外面的传闻多衰啊,什么不学无术,虐待下人,嚣张跋扈,还是丑八怪,你觉得上面的哪一条像我?都不像吧,所以说啊,外面那些人说的都是屁话,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刁民。”
“呵!”凤宸一声哂笑:“伶牙俐齿。”
“不是我伶牙俐齿,这本来就是事实,你今天不也看到了吗,那姨娘多屌炸天啊。”她伸长了手臂,拍了拍凤宸的肩膀,眼神真挚地凝视他,发出一声沉重地叹息:“这人心险恶啊,哥们还是太年轻了。”
凤宸被她后面的话逗得轻轻一笑,斜睨了一眼搭在肩膀上葱白地玉手,复而看向她笑道:“听你如此说,这些年来你已看清了世间百态,经历丰富啊。”
“唉!说多了都是泪。”白依依再叹一声,将手收回,把一杯酒递到了凤宸面前,“话不多说了,走一个。”
凤宸微微一怔,随后剑眉紧锁,睨着白依依不说话。
白依依见他盯着自己看,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仔细想了想,才算明白,应该是这位爷听不懂“走一个”的意思。
于是,白依依学着古代人劝酒的样子,再次道:“话不多说,咱们干了。”
凤宸冷着一张脸,像尊雕像一般的坐着不动。
白依依举杯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滞在半空中,她看了看凤宸,讪讪地刚要收回,手腕就被一只遒劲有力地手掌握住。
“白依依,你是不是想将本王灌醉,然后与本王春宵共度,又或者,本王这房中,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把白依依劈懵了。
“比如……”他慢慢倾身向白依依靠近,语调柔和苏哑,带着缕缕虐诱,但话意似冰:“号令三军的虎符。”
白依依被他盯得汗毛倒竖。她对伟大领袖毛爷爷发誓,她真的只是蹭个饭而已,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啊。这位爷自己心机重,觉得人人都对他不怀好意,别有用心,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做什么都能撞到他的枪口上。
她在心底掂量片刻,喉咙动了一下,哂哂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绊倒你对我有啥好处,说不定你挂了,作为王妃的我还要给你陪葬呢,我最怕死了,肯定不会干出对你不利的事,我永远都是站在你那一边的,你好我也好。”
“如此这般最好。”凤宸漠然松开手,冷冷道了一句。
被他整这么一出,白依依原本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虽然没吃饱,却再也没有胃口吃下去了,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喝完,干巴巴地朝他笑笑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明日本王就要带兵出征了,王妃就没什么话要同本王讲吗?”
白依依转身的那一瞬,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地飘了过来。她顿了一下,半响才慢慢有了反应,转身诧异地看着凤宸:“这么快,不是说过几天吗?”
凤宸往后一靠,淡淡道:“怎么?知道本王离开,很兴奋?”
眼底划出一抹亮光,白依依心道:‘你真是太懂我了!’她酝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整出一副忧伤地模样,难过道:“突然听到你明天要离开的消息,我好难过。此次一别,不知道过多少年才能见面了,在外面,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家里有我,我一定做个贤内助,会把家里上上下下打理得很好的,你放心大胆地去闯吧。”
“本王相信王妃。”凤宸语气淡淡,目光冷冷地将白依依望着。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刚才喝了几杯酒,现在酒意上来,烧得白依依脸颊发热,她忙垂下脸,随便找了一个话题问道:“你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凤宸淡淡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出发?”
“天亮。”
“那你保重。”
“嗯。”
……
两人一问一答,最后白依依实在不知道问什么了,直接抄起酒坛,说道:“祝你早日凯旋归来。”
凤宸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才接过她递到眼前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冷漠道:“借你吉言。”
白依依抬眸看向他,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抿了抿唇,认真道:“我听说敌方的那个将军很厉害,你对付他要加倍小心,打仗靠的是脑力,不是蛮力,计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谋略到位,便或许可能会减少一大部分兵士的伤亡,总之,万事小心。”
喋喋不休地叨絮落进凤宸的耳朵里,这一刻,他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在他的血液里流淌。如果不是日夜派人盯着,他真的不相信坐在面前的这个人竟会是曾经名声狼藉地废物千金。
这个女人说得没错,打仗靠的是计谋,而不是莽拼,只是,她一个养在深闺里不谙世事的女人居然会禅悟到这些,这不得不让人心惊了。
重新拆开一坛酒,凤宸凑近坛边闻了闻,然后抬眸看向白依依,勾唇道:“今夜香酒美人作伴,我心正悦,王妃可愿意与本王痛饮一番。”
肩上背负着那么大的重担,还要时刻提防各方的暗害,没有朋友,家人不亲,这个人,想必过得很辛苦吧。
白依依眼睛里流露出同情,对凤宸的芥蒂也逐渐淡化了,而且他这一走,等他打仗回来,估计自己早已经溜之大吉了,从此红尘漫漫,又没有卫星搜索,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相见了,这一顿酒,就当是送别吧。
这样想着,她不再扭捏迟疑,当即执坛仰首狠狠地吞了一口,然后“砰”地一声将酒坛憎于案上,冲凤宸扬眉一笑:“这个必须可以!”
两人把酒言欢,前几天还刀剑相向地两个人,在这一刻,如同多年不见的好友,昏黄地烛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一向自认为千杯不倒的白依依,灌下两坛古代烈酒之后,早已经七荤八素,六亲不认了。
她抱着酒坛,一摇一摆地走到凤宸身边,一只手搭在凤宸的肩膀上,看着凤宸傻乎乎地笑:“嘻嘻~臭冰块你知道吗?其实吧,你虽然表面看着冷冰冰,还经常把人气到吐血,但是,你比外面那些只会花言巧语哄骗女生的男生好多了,所以呀你要自信。”
凤宸执着酒坛的手顿了一顿,低眸静静地看着她,眼波中闪过一抹柔光:“方才还与本王自吹自擂,如今不过两小坛,竟醉了。”
“切!”白依依不屑地撇撇嘴,跟跄地站起来,无比自豪地说道:“搞笑,我怎么可能会醉!想当年我在ktv喝酒单挑数人,依然面不改色,知道我白依依在江湖里的外号是什么吗?”
她俯身靠近凤宸,一双眼笑得眉眼弯弯,“我的名号可是千杯不倒翁,怎么样?厉害了吧。”
凤宸伸出手,抚摸过她滚烫酡红地脸,声音低哑地问:“ktv是何地?”
白依依看着他傻傻发笑,捏了一把他的脸,迷迷糊糊地说:“这位仁兄咱别闹了好吗?你以为你套了个假发,就是古代人啦,别玩了。”
浓浓地酒气扑鼻而来,看着面前的人,凤宸眼底露出疑惑又惊诧地神色。
一个烂醉之人,不可能还存在理智思考,更不可能说谎!她究竟是什么人?
“咦?”白依依盯着凤宸,突然捧起他的脸,歪着头左右观摩,忽然又垂下头,失落道:“哦,我都忘了,你是臭冰块嘛。”说完后退了几步,仰头灌了一口酒。
“你是谁?”
心底万千般情绪翻涌澎湃,凤宸抿着唇角,沉默凝望了白依依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几日一直纠结在心底深处地疑问。
他问得很小心翼翼,深怕那个人会给出一个他预想里的答案。如果是,又该如何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