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寒走出医院大门后,正巧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医院通往闹市的小道用鹅卵铺成,两边都是黑压压的树林,硕大的雨点如弹珠般般击打在树叶上,发出密集而慎人的响声。
叶青寒失神的走在路上,一手撑伞,一手垂到衣角,像个失魂落魄的提线木偶。
斜飘的雨点落到他受伤的右手上,淡红的血水顺着指间滴落到他光滑的皮鞋上,一步一停间弄湿了素净的裤边。
何昭缘,我知道是你!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难道为了获取自由就可以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吗?
你现在在哪?医院还是其它地方?
走了二十分钟,叶青寒才走到停车地。(那里是一片泥水洼空地,被树木杂草包围。不仅省钱,而且隐蔽安全。)
只是驾驶室窗户被砸出个洞,雨水淋进入不少。
“真走运,还给我留了半块。”叶青寒自嘲,拉开那辆年头已久的二手轿车,顺手抖掉副驾驶上的玻璃碎屑,然后将湿漉漉的雨伞折叠在座位下。
打开雨刷,点燃烟。
叶青寒启动二手车,伴随着劣质的轰响声,和难闻的汽油朝着城市的灯光开去。
手机震动,叶青寒戴上耳机:“喂?”
沙哑的女声:“哥哥,是我。”
“何昭缘!”叶青寒强迫自己冷静:“你在哪?”
“胡蓉路口。”
“你想干嘛?”
“等你来接我。”
“你究竟想干嘛?”满肚子疑问的叶青寒,听到却是通话终止的提示音。
他迟疑得拿起手机,触到唐语璇留下的电话。
该不该报警?
去不去接她?
两种应对措施在他脑海里激烈的火拼,势要将他的脑袋搅成浆糊。
“如果我成为这个躯体的唯一授权人,就能远离这个地狱,过我想过的生活吗?”
“如果有一天我完全取代了这个躯体做了主人,你会离开我吗?”何昭缘半天玩笑的声音在叶青寒的脑海回荡,久久不散。
原来你一直都想离开那个地方,只是小丽给了你一个合适的契机。
你成功了!
叶青寒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他苦笑着将烟灰从窗口裂口处弹落。
胡蓉路离医院很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何昭缘是没有办法徒步走到那里去的。
她身上没钱,加上显眼特殊的容貌,也不会去搭车。
她在撒谎!
可她为什么要骗我在胡蓉路?
叶青寒艰难的吐纳出烟雾,缭绕的烟雾迷住了他的双眼。
难道真的如警察说的一样,有帮凶吗?
一个大胆荒诞的猜测在叶青寒脑子里闪现:帮凶其实早已配备了一把复制钥匙,看准机会,便拿着钥匙去开禁闭室的门,不料被值夜班的小丽发现,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如果是这样,那何昭缘没理由给我打电话,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医院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下可疑的人。
雨水成股的冲刷了车窗,叶青寒一个急刹把车停在空旷的街道上。
望了一眼,四下无人。
他打开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是小丽的手机号码,虽然自己不屑于存备注,但还是有几分印象。
何昭缘拿了小丽的手机,第一个给自己打电话,如果警察定位手机很快就会发现这点,自己也将成为头号嫌疑犯。
报警吧!
不,报警等于再次毁了她。既然她已经逃跑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吧。
叶青寒刚做完一个艰难的抉择,瞬间又被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压住,不能动弹。
我抱过一次何昭缘!那是唯一一次与她的亲密接触。
最后因为小丽的打扰不欢而散,导致自己也没有及时检查门锁。
也许,何昭缘就在那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自己的钥匙,又悄无声息得打开了铁栅门。
之后,她拿了小丽手机,所愿得逃离了医院。
叶青寒慌忙的拿出那串随身携带的钥匙圈,所有的钥匙都完好无损,包括那把不显眼的遥控车钥匙。
何昭缘那么聪明,她知道我有车,也知道了我车的型号,如果运气好,很容易就找到自己的车。
接着,她肯定用石头之类的打碎我的车玻璃,解锁了尾箱。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何昭缘的目的。
她在赌!赌叶青寒会不会把她交给警察。
神经病,我有那么值得你信任的吗?还敢拿命来赌。
叶青寒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哭笑不得,许久,才抬头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双眼布满了血丝和无奈。
院长说得对,自己就是个慈悲的蠢蛋!
他再次启动汽车,加速开往自己的出租屋。
叶青寒的出租屋是在一个老式的居民楼,没有所谓的花园小区,就是一堆杂乱的建筑物。
叶青寒在雨中伫立了很久。最后鼓起勇气打开后备箱,迎上一双带着泪花的眼眸。
“跟我回家吧。”叶青寒撑开伞,摸了摸她的额头。
此刻,叶青寒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紧紧的和眼前这个女人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