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楼,不愧为禹州最大的酒楼,上下三层,高客满棚。
店内,客人门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子川就坐在靠窗户的位置,要了壶酒,苦苦思索。
什么狗屁国师,什么混蛋门主,这与他子川有什么关系,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个人!可先是自己的师傅让他去查这件事,再就是那个可恶的林狼让他去查,为什么偏偏是他!
师傅当时让子川查这件事的时候,子川一口答应,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当时的想法是,谁爱查谁查,反正我是不管,因为他完全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可刚到禹州,他就被关进牢房,接着林狼救他出来,他本以为就此可以潇洒人生,快意游荡了,可没想到,林狼这混蛋竟然制服了师傅,并且以师傅和师妹的性命来要挟他,让他去查这件事,真是去他娘的闹心。
为今之计,倒不是怎么去查那件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去查,所以,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想想办法,先救出自己的师傅和师妹,再剁了那个混蛋林狼!
得月楼外,九儿兴高采烈的赶来。
可店里的伙计见九儿衣衫褴褛,屁股上还绣着个“囚”字,便一脸嫌弃,故意刁难不让他进来。
本来那个“囚”字可以绣在前胸或是后背,可九儿不喜欢穿上衣,狱卒只好给他绣在屁股上。
九儿见伙计拦他,一把就将伙计推开几米,根本不理人家,并且不断吼道:“子川哥!子川哥!……”
声音极其粗犷!
子川听见有人喊他,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是九儿,就急忙向他招手。
九儿奔到子川跟前,吼道:“哥!我来了,听说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你咋这么大本事呢!”
子川微微一笑,说道:“没事,你先坐下,想吃什么点什么。”
子川打算请九儿好好吃喝一顿,然后各自分别,因为他还有要事在身。
可当子川身手去摸那个装有银子的荷包时,去发现荷包早已不见!
那荷包,是他从师傅那里偷来的,上面还带有师傅的仙气!
看着桌面上已经被他喝下去一半的酒壶,一时尴尬起来,踌躇良久,只好将没钱实情告诉九儿。
谁知九儿竟然朝伙计吼道:“伙计!一桌上等酒席!九儿爷我今天高兴!”
子川一脸迷惘,九儿刚从监狱出来,不像是有钱的主,难不成九儿等会打算拿他结账?
可九儿却朝子川嘿嘿一笑,鬼鬼祟祟的对子川说:“哥,你说你咋这么大本事呢,怎么就把我能从监狱里放出来,那巡什么屁司放我出来时还特别客气呢,竟然给了我川一锭银子,让子川想吃什么买什么!”
接着,九儿又鬼头鬼脑的朝四周打探,确定无人偷看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了那锭银子。
然后,这货竟然将银子塞进嘴里去咬,不一会儿,便咬成好十块大小差不多的碎银,放在桌子上足足数了三遍,然后朝子川这边划了五个,给他留了五个,可嘴里却又又念叨说不行,便又朝子川这边划了三个,自己只留了两个。
九儿朝子川嘿嘿笑:“怎么说呢,是你救我出来的,我可不能亏了你,那八个给你,这两个我拿回去给我爹娘,你看行不行啊哥?”
子川苦苦一笑,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纯真之人,说道:“不用,我不要,等会结完饭钱剩下的全都归你,我用不着钱。”
九儿还有点不好意思,再三问子川是不是真的,子川回答相当肯定之后,他才将钱全部收起。
九儿一顿胡吃海塞,满嘴流油,足足吃了有半个时辰,这才作罢。
子川心中有事,所以只是简单吃了一点,那壶酒倒是被他喝完了。
二人吃完,九儿便拿着刚才被他咬碎的银子前去结账,结果把那些散碎银两全给人家后,还差好多,两人顿时傻眼。
伙计要强行留子川他们做苦工,以此偿还饭钱,听到苦工二字,子川瞬间想起了当年的悲惨经历,说什么也不答应,无奈之下,只好将子川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当作饭钱抵押给酒楼,这才得以脱身。
那块玉佩,是子川在去浮醒人家之前就戴在身上的,二十年来从未离开他身。
从得月楼出来,子川被九儿连拉带拽,来到了九儿家中。
爹娘见到九儿归来,喜极而泣抱头痛哭,这些自不必多说,当得知是子川将九儿救出之后,对子川更是热情百倍,全家老小都把子川当恩人看待,好吃好喝伺候着。
本来子川打算找个客店先住下,但九儿的父母极力反对,强烈要求子川住到他们家,最后九儿说了句实话:“你哪还有钱啊,还住客店!”
如此,子川便只好暂时住在九儿家中,想帮着人家干点什么吧,可每次拿起工具,都被九儿的母亲强行夺去,让子川好好休息。
这让子川一个在浮醒人家里屡受折磨的杂役,倍感受宠若惊。
夜里,九儿一家又做了些饭菜招呼子川,虽是些粗茶淡饭,但吃着让人特别舒心。
吃罢饭餐,九儿的母亲给子川端来一碗山茶,大家坐在一起说了会话,这才各自散去,给子川安排到一间小房内休息。
子川和衣而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桥楼之上,鼓打三更。
子川看看窗外的月色,这才弹身坐起,眼冒凶光,借着月光,走出卧房。
此时正是三更天色,万籁俱静。
子川来到院中,脚底轻轻一点,越过墙头,直奔下去。
街上早已没人,子川顺着墙角,一路疾驰,凭着记忆,他一直来到白日里见林狼那座院落跟前。
趁着月色,子川一纵身,翻入院中,屏住呼吸,稍静片刻,见四周无人,便蹑足前脚,往那座房间走去。
在到房间跟前,子川手按腰中软剑,顺势带出白羽,这把子川偷偷欣赏了无数次的白羽,在今夜的月光下显得异常光亮。
此时,子川气沉丹田,渐渐提起内力,角劫打开之后,到现在一月有余,全身的经络充满了气流。
白天的时候,他想过动手,但那刀离师傅的脖子太近,若是他贸然行动,师傅和师妹必遭不幸。
当时他就恨自己把鬼雨里面的鬼针全用完了,要是没用完,他瞬间就能射死那两个刀斧手,然后就可以和林狼拼命!
所以,他只能夜里来此。
这是他下山后的第一次行动,为此他准备了足足一天的时间,这点从他一个路痴能把九儿的家到这里的路记清楚,就可见一斑!
就连子川腰间的白羽,此时似乎都在抖动!
子川再次朝四周看看,确定无人注意之后,轻轻推开房门,往里屋走去。
来到里屋,见房中并无他人,便走到书架跟前,学着林狼的手法,一把推开了书架。
在露出暗室之后,子川一跃而入,可是,暗室之中,却并无师傅师妹的身影,空空如也!
子川掏出火石,点亮了墙上的一盏油灯,发现在空空的暗室之中,只有一张凳子,凳子上放着一张手绢。
手绢正是师妹平日里用的,子川过去拿起手绢,却发现手绢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
等子川打开手绢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顿时浑身的血都凉了!
因为在手绢里面,包着一个血淋淋的手指!
不用说,这根手指,肯定是师妹的。
子川一下子变瘫在地上,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手中的白羽瑟瑟发抖!
再看那张被血染了的手绢上,竟有几行字:
定知今夜有人来,
送上玉指好待客。
人到睡醒方知梦,
如何不叫一场空。
半年之内无真凶,
敢叫玉指换人头!
望阁下珍重珍重!切记切记!
很长的时间过后,子川才渐渐缓了过来,可一想到师妹那已经断了一指的手,他便浑身战栗。
子川将那根指头包好,塞入怀中,提着白羽,走出暗室。
很显然,林狼一定是猜到了他今夜会来,所以才剁掉了师妹的手指来警示自己。
林狼!如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只恨!子川在心里暗暗骂着,走出了院落,一路步行,来到郊外的河边。
子川停住脚步,呆呆地望着远处黑乎乎的山,心中万分的压抑!
突然,子川将手中白羽一抖,在河边练起了剑!
那白羽,上下翻飞,剑气上升,白羽顿时将他的全身缠绕,一套师傅自创的白羽剑法,此时,让他耍的行云流水。
招招致命,招招都是死手!可惜,敌人却不在眼前。
一直到他的全身被汗水沁透,这才收住脚步。
夜至四更,周围凉风习习,河面上一条渔船烛光闪闪。
子川来到河边,以水洒面,瘫坐在岸边的石头上。
望着月夜,万般无奈。
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狼会如此狠心。
师妹在子川心里,早就如同一母同胞的妹妹,平日里,他虽然老喜欢惹师妹生气,但这正是因为他疼爱这个妹妹,才会如此。
林狼给他的时间是半年,半年时间说长不长,他到底能不能将那件事查清楚,他心理没底,一旦查不清楚,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也只好按照林狼所说的来办,去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