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婵溪给林玄言复述完昨夜的战斗之後门外女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林玄言望向门口陆嘉静曲线窈窕的身影遮住了光芒一袭青裙划开了许多刀口她将长剑挽在了身後剑身上血污已经洗尽泛着银亮锋利的光。
「睡醒了?昨夜北城外可是杀得血流成河所幸雪山没有倾力夜袭镇天下也未前来要不然今日北面的城墙可能已经被夷为废墟了。」陆嘉静的声音有些疲惫她问道:「怎麽样?磨了一晚上剑更利些了吗?」
林玄言张了张嘴愧疚地看着陆嘉静昨夜他沈浸在温柔乡的时候陆嘉静却在城门口浴血杀妖若是有所不测……他不敢想象。
陆嘉静明白他的意思双手环胸冷笑道:「有什麽愧疚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说的自然是在老井城的那一次。
林玄言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疏忽他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道:「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陆嘉静不以为然嗯了一声望向了重新换上了黑色裙摆的少女季婵溪气色很好漆黑的裙摆勾勒着纤柔的曲线那清冷的俏脸上原本尚有的稚气已然脱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初为人妻的娇俏韵味。陆嘉静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微笑道:「季妹妹感觉如何?昨晚是不是被这个白眼狼欺负惨了?」
林玄言别过了头单手扶额。
季婵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陆姐姐自己不济事别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
陆嘉静楞了楞旋即羞恼道:「你这般无法无天了?」
季婵溪收敛笑意福了下身子低眉顺眼道:「妹妹不敢。」
陆嘉静摆了摆手无奈道:「好了别装模作样了你稍後去一趟二当家那里嗯……若是身子不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季婵溪原地跳了两下道:「无妨的我身子好的很。」
陆嘉静眉头皱了皱转而望向了林玄言林玄言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双腿看上去也无力极了她张了张口微惊道:「你不会真的被她……」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她。
陆嘉静俏脸微红平日里她与林玄言颠鸾倒凤之时每每都是她开口求饶被逼着说很多羞人的淫词浪语如今遇上了季婵溪竟然被收拾得这麽惨?
陆嘉静伸手揉了揉季婵溪的头笑道:「小白虎妹妹真厉害啊。」
季婵溪怔了片刻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白虎这个称呼林玄言咬着嘴唇看着季婵溪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表情。
陆嘉静将长剑搁在桌上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还顺手将季婵溪揽入了怀中季婵溪对於陆嘉静有一种天然的依赖感未做任何反抗便将头柔柔地靠在了她挺拔的酥胸之间。
林玄言问道:「昨夜情形到底如何可以细说一番吗?」
陆嘉静嗯了一声道:「最开始北城外的一些较薄的冰面裂开涌出了许多雪甲虫那些雪甲虫牙齿极为坚硬足以啃咬钢铁大量的雪甲虫爬上城门所幸及时发现要不然很长一段的城墙可能会被啃咬松垮。夜色里五千余雪人夜袭攻城雪人攻城的手段极其简单几乎是一种叠罗汉式的攀岩方式但是这种手段极其粗暴即使它们被杀死在城墙上四爪都会牢牢镶嵌其中而不坠落。我与二当家赶到之时甚至有好几个雪怪已经攻上了城墙。」
林玄言问:「即使他们攻入了失昼城没有雪山或者镇天下这种级别的强者坐镇也会很快被夺回去这种攻城有什麽意义?」
陆嘉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到一个可能。」
「什麽?」
「或许雪山想要倾力一战了。」陆嘉静缓缓道:「昨夜不过是第一批进攻接下来会有绵绵不断的袭击一直到城破为止。」
林玄言道:「他为何要如此心急?据我所知失昼城对於雪山的威胁最多采取的还是防守即使能杀出去也不敢太过深入雪原他们完全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镇天下力量彻底复苏然後倾力一击。」
陆嘉静道:「或许雪山自己出了什麽问题。」
林玄言道:「这样的话也算好消息?」
陆嘉静摇头道:「我不知道。」
季婵溪靠在她的怀里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出声。
陆嘉静道:「接下来可能要爆发大规模战争了战争不似强者间单对单的决战即使是我这样的境界也可能会死在里面甚至可能被无名小卒杀死。季妹妹你还太小届时切不可沈溺屠杀在战争里修行者最忌讳便是溺入战争的泥沼一时屠杀固然尽兴但是等到回神之时很可能已经走投无路了。」
季婵溪嗯了一声:「总之陆姐姐让我杀谁我杀谁就是了。」
陆嘉静微笑着指了指林玄言道:「我让你杀他呢?」
季婵溪张牙舞爪道:「那我就在床上吃了他。」
陆嘉静宠溺地揉着季婵溪的脑袋季婵溪像个小女孩一样更往她怀里挤了挤。
林玄言无奈地看着这对姐妹道:「接下来这场仗可能要打很久了。」
季婵溪不解道:「只要是殊死一拼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事情吗?会很久?」
林玄言笑道:「你以为是床上打架呢几个时辰就能分出胜负?」
季婵溪不屑道:「就怕你还撑不了一个时辰。」
陆嘉静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真的要打很久啊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甚至可能好多年。」
季婵溪哦一声「我们会陪着你的啊还有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还有满城的人我们凭什麽打不过那些妖怪?」
陆嘉静嗯了一声捏了捏拳头:「一定会赢的。」
林玄言恍然间想起了那座琉璃宫殿此刻城已经出不去了那座宫殿中的东西也难以取出接下来会越来越棘手啊。
秋鼎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位置呢打哑谜很有趣吗?
若是有一天失昼城真的覆灭那……那我也得带她们走啊。
林玄言看着两位女子神色柔和。
而就在这一日的下午南面的战报传了过来:蜃吼亲自出征海妖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直取南面的要塞南绫音带人抵抗双发陷入了极其惨烈的厮杀。
就在人们商议是否要调动修士前往增援之时北面的城墙再次遇袭这一次的规模甚至更甚昨夜。
远水终究不了近火这一边的战斗一旦爆发自然也就无暇去管三当家了只能祈祷着南面的防线不会被快速冲溃。
火光在失昼城中燃了起来夜色被撕破了十数丈高的雄关上明亮的火把照出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人影厮杀声已然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怪物的咆哮兵戈的交响轰然的撞击和倒塌许许多多的声音嘈杂地混着透过了夜色遥遥了传到了城市的许多角落。
林玄言与季婵溪在他们新婚之夜的第二日便佯作普通的士兵登上了城墙。
举目望去火光汇成的星星点点燃烧在视野里汇成了一片残酷的星海。而远处潮水一般的黑影依旧不刻不停地涌着厚重冰面上喉隆隆的塌击声震动天地如蝗的箭雨从身後升腾起来带着白色的、细微的光哗然向着城下一轮轮倾泻下去。
长毛赤目的雪怪们身体一个个坚如磐石那些带着符文的利箭有的穿透了他们的皮毛有的被他们挥手拍开击碎但雪怪们冲撞的身影终究被拖缓了大量的青色铁水从上面浇下将那些如螺蛳般依附在城墙上的雪甲虫冲刷下去。
之後在雪怪尝试攻城数次失败之後失昼城的修士们一鼓作气冲杀了出去犹自在城墙上的林玄言发现在这种战争中他根本没办法出剑因为双方的军队在撞击之後冲汇在了一起贸然出剑很可能会误伤许多自己人。
震天的厮杀声中夜色也像是沸腾了起来。
正当林玄言想要掠下城墙杀人之际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在远处缓缓出现如一座大山般压了过来。
那黑影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影。
林玄言立刻握住了季婵溪的手。
这一夜失昼城城外那片冰原的上空浓墨重彩的夜色里大片大片的极光横挂长空耀得星月失色。
镇天下在与握剑而立的季婵溪对了百余剑之後悬浮空中抹去了嘴角的鲜血。
这是季婵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握住了那把如光电扭曲交织成的剑。
剑光照亮了她的眉目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亮如霜雪。
「隔了这麽多年还是这样。」镇天下眯着眼望着黑裙的少女用抱怨的语气悠悠道:「女人果然都是吃人的老虎啊。」
一道大剑斩下势若千钧。
「你也还是一样依旧摆脱不了对人族的依赖啊。」
镇天下的声音撕碎在了风里。
黑夜中林玄言巨大的法相轰然出拳拳罡亦喷薄着纷纷的剑意将镇天下矫若天鹰的身影硬生生砸退了数百丈。
「同心。」林玄言低声道。
季婵溪一言不发斩出了一道又一道恍若有千万丈高远的剑光。
天地之间剑意纷鸣若春时雷响。
镇天下身影骤然悬停他白发张扬目光同样炳燎起了炙热的焰芒。
遮天蔽日的黑暗里数万道由剑气散溅而成的小巧飞剑浮现四周如太极八卦不停转动。
镇天下立在最中央长发狂发披散。他出指在剑身上抹过。
天空中眼花缭乱的剑影又暴增了数倍缭舞旋转如世间最坚忍的海啸。
林玄言想要提醒季婵溪莫要慌乱但他看到少女沈静如井内敛剑光的眸光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她以一种握长枪的姿势握着剑手腕一拧身形也如鲤鱼腾跃而起搏击风浪。
数万道剑影落了下来却没有一道可以吞没她。
铮然的鸣响声再次响彻天地半空中的两人在这一次撞击後又各退了百余丈。
而那雪原之上雪屑同着断肢鲜血到处飞溅着一切花哨的道法都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中显得苍白手握长剑法刀的修士们悍然向前对着那些扑来的雪怪们斩出最淩厉的光。
雪山巨大的身影在黑夜中沈重挥舞着江妙萱穿梭冰原之上一边扭转腾挪牵扯着雪山的进攻一边又在夹缝中冲杀入妖流带起一道道喷泉般的血水。即使是她身上也添了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
雷与火交织在这片绵长的城墙外浩大的声音正势响了起来满天的剑光落到人间已经薄如雪片。陆嘉静在厮杀过一轮之後重新登上了城墙她站在高处俯瞰目光掠过长长的战线寻找那些可能被当做突破口的薄弱点。
天空中孤单高悬的月亮也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陆嘉静望着那些雪花般落下的剑影竟觉得天地都是那样的平静。
滚滚雷鸣浩浩长风这样的战争在这片古老的城池外延续了数万年衍生出了最淩厉最繁多的道法也衍生出了不死不休势同水火的种族。而远在南海之外的王朝中的人们在今夜看着天上微红的月亮会不会想起这里会不会还在幻想着失昼城是怎麽样的世外桃源呢?
陆嘉静平复了呼吸喧嚣的声音逐渐浮现渊然环绕在她的身侧似是渴求鲜血。
「杀人了……」
……
失昼城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咆哮厮杀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里遥远传诵着在隔了无数城楼的另一头无边无际的冰河消融了黑色的海浪翻腾跌碎着失昼城分不清四季若从整个世界的格局来看这些都是即将入秋的激流。
漆黑的海水里分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道手持叉戟的海妖们游曳着身子密密麻麻地从海水中翻腾过来犹如万鲤过江声势浩大。
大海不似冰原修士们不可能直接投入大海中与他们搏杀那无异於投入一个滚烫的油锅中任人屠杀所以只好围绕着一个又一个靠城墙建起的要塞进行防守和反击大部分的海妖都不是南荒复生的妖怪而是被蜃妖们强行聚集起来许之以利迫之以命的妖物。
这些妖怪自然以虾兵蟹将居多但是潜藏海底深处偷偷修至化境的妖怪也有一定数量只是对於普通妖怪来说化境便是天花板了。而失昼城万年道法正统培养出的修士战力和境界皆要高出海妖很多只是海妖的繁殖能力过强失昼城修士的数量自然远远不及。
但在这样的战争里海妖大部分还是炮灰真正强大的永远是其中那批复苏的蜃妖一族传说他们的血脉中掺杂着龙血是海洋中最强大的生物之一但似乎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这些蜃妖都很……贪生怕死。
在这场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里南绫音自然是要牵制最如日中天的蜃吼蜃吼如今境界大升狂傲至极面对曾经的手下败将更是轻视万千蜃楼浮於城南上空南绫音的身影在蜃楼之中破出又吞没如一轮云海中沈沈浮浮的残月。
南绫音纵然处处落於下风也终究不败死死地拖着蜃吼蜃吼高悬空中现出恍若万丈的本体如黑云压城但他也不敢得意忘形因为他不敢确定那位大当家南宫究竟是去对付镇天下了还是潜藏在此处伏击自己。
但是此刻他也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快意之情他甚至觉得哪怕南绫音与南宫联手他也不会落於下风。
蜃楼中万千幻象亦真亦假杀机重重南绫音提着一柄长剑曼妙的身形被紧致贴身的衣衫裹着此刻再一片天风海雨中已然湿透她的眼睛微红隐约有着血丝浓烈的恨意犹自充斥胸腔但是与蜃吼境界上的差距依旧存在着这些差距短时内无法弥补她所能做的唯有将自身的力量调动到极限尽力将蜃吼拖延在南海的三千里外。
远处的惊涛骇浪扑到脸上便只剩下微凉的雨丝了。
南衣是失昼城第一道防线上的一位女子战士她的道法学习极其出色按照道理她本应该先在後方历练一段日子再上前线作战的但是如今死伤越来越多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她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在修行者的岁月中算是很小的女子了在登城楼之前她心中很是坎坷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看着那些海水中翻涌的令人作呕的海妖的时候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那些老师教导她的东西关於道法的修习关於失昼城的大义关於南荒群妖的残忍嗜杀关於三万年前的血海深仇她全然不记得了那种恶心的恐惧感在第一时间充斥了少女的内心那段时间她始终战战兢兢的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战死的父亲和受伤的母亲直到方才她第一次亲手杀死了一个海妖。
那个海妖生长着滑腻的鳞片触须尖长眼睛死白它提着一根三叉的长戟向自己刺了过来她下意识挥剑砍了过去泛白的血液喷了出来溅在自己的衣服上那一瞬她甚至连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她余光看了一眼周围身边的人一个个骁勇善战将那些胆敢攀岩上城墙的海妖一个接着一个地砍杀将它们的屍体挑起抛回海水里。
南海城头已是屍骸盈城。
南衣看着那具被她砍杀的屍体它依旧在地上蠕动着南衣将剑尖挑过去勾了几次也没有勾起它的屍体肮脏的汁液流了出来扑鼻的恶臭味让她开始不停干呕。
就在这时又一个蛇头般的东西昂扬过了城墙那巨大的蛇头与人头等大而它另外的四只头颅死死地扣着两边的城墙丝丝的吐信声电流般传过来南衣擡起头感觉头皮都炸开了一阵恶寒的感觉爬上脊椎她只觉得手脚发麻。
在过往的授课中她曾在老师的口中听过许多妖怪的描述这种有多头的怪蛇也是蜃妖的一种妖力可怖一出生便拥有相当於人族五境的修为而这蜃蛇已然生出了五头应该是一头迈过了八境的大妖。
若是单看境界她未尝没有厮杀之力甚至还要更高一筹但是她性情太过怯弱此刻又被恐惧侵蚀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往所学皆无法忆起那巨蛇已然如长鞭一般向她甩了过来她浑身颤抖知道很快她就要筋骨折断葬身蛇腹。
她下意识地挥剑去挡却没有感受到蛇头撞上的冲击感。
南衣眯开了些眼却看见那巨蛇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长长的脖颈上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豁口正泉涌般喷着血液。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
「不要怕没事了。」
南衣别过头看见身边立着一个黑袍女子女子紧身的黑衣外披着银白色的战甲但那腴美秀挺的身段即使被战甲紧裹着依旧勾勒着山峦般起伏的曲线那女子带着兜帽只有发丝三三两两地流泻出来南衣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前辈……您是?」南衣怯生生地问。
银甲黑衣的女子温和地笑了笑道:「我曾在道武阁听过你的名字南征也说过你是年轻一辈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人之一你对道法见解独到年仅二十岁便已迈入九境为何在面对这等生死之战时如此怯弱?」
南衣张了张口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同样痛恨自己的性情但是在看到那些血浆残肢之时她的胳膊却怎麽也使不上劲。
等了片刻没等到南衣的回答银甲女子微笑道:「或许因为你心中缺少火。」
南衣下意识反驳道:「我父亲就是被海妖杀死的……」
银甲女子打断道:「在失昼城人人皆可修行寿命很长对於亲缘血脉的联系很是淡薄你父亲随军镇守南门数十载你自出生起便没见过几面吧。他死讯刚传来的时候你或许想过要为父亲报仇与海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真正来到战场上看到万千海妖搅沸海水涌过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南衣低头道:「我……我很想杀妖的啊……」
「嗯。」银甲女子应了一声踱步城墙之上轻声道:「你过来。」
南衣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听到对方说:「向下看。」
南衣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出了脑袋城下方的海水像是煮沸一样翻腾着密密麻麻的妖怪从海水中涌出喷吐着幽蓝的气焰将身子压得极窄躲避着那些群蝗般的箭矢扣着城墙向上攀爬着。那股恶寒的感觉再次传了过来她身子忍不住向後退了几步。
银甲女子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平日里先生应该教过你们搏杀你们平日里练习搏杀的对象是什麽?」
南衣咽了口口水答道:「木桩……还有草人。」
「那你就把他们当做是一捆捆紮好的草人。」银甲女子说着将她的身子重新拉到了城墙边「向下看下面都是一个又一个木桩一捆又一捆草人或者是无数不知死活的蝼蚁。」
南衣强忍着恐惧向下望了过去银甲女子站在她的身後握着她持剑的手腕。
南衣有种她要将自己扔下城墙的错觉身子忍不住地向後缩着但那女子却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银甲黑衣的女子握着她拿剑的手举了起来然後向下划了过去。这一幕就像是先生在手把手教导一个小女孩写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极为端正严肃。
剑尖朝下对着那一片海域沈沈地划过。
南衣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雪白的剑气倾泻了出来海水被搅动大片的鲜血喷涌出来尖锐的呻吟声宛若婴儿的啼哭徘徊飘荡在海面的上空南衣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她死死地克制着自己睁大眼睛要看清楚眼下的那一幕。
「你看它们只是样子凶一点丑一点其实只是任人驱使的蝼蚁傀儡哪里当得起失昼城的剑呢?」银甲女子再次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挥舞出了简洁有力的一剑南衣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麽害怕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月色下的海面看着那些肠子蠕动般的场景忽然听到了身後女子温冷的声音:「圣人制兵师之阵必有奇有正必有从有伏必有扬有备……」
南衣反应过来这是她在道武阁修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经常诵读的名篇如今听到女子声音清冷铿锵地传了过来她也忍不住跟着背诵起来:「必有前後、有中央、有左右必有握奇必有游阙……」
两位女子的诵读声在清凉的夜色中飘荡宛若清凉夜色里铿锵鸣响的三十六般兵器。
诵念声中银甲女子又认真地带她斩出了几剑那些剑招都是平日里她学得最熟的剑招那些啼哭声仍然在回荡她的心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它们来杀你你会害怕你杀它们它们也会哭的。」银甲女子轻声问:「还怕吗?」
南衣胸膛起伏着她声音依旧有些颤:「好多了。」
女子松开了手扶住了她有些单薄的身子微笑道:「随我走走吧。」
南衣嗯了一声跟在她的身边。
「这一截城楼上很多人你都认识吧他们有的是你的同窗有的是你的亲人但是大部分都还是素未谋面的人失昼城很大但是战争让各个城中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拧成了一根绳只要有某一处没有守住便会出现崩断要将这绳子重新连起来便要多付出许多生命的代价。」
南衣想起了刚才自己面对五首蜃蛇的场景羞愧地垂着脑袋。
「失昼城的浩劫每隔数千年才会卷土而来一次每一次的战乱之前都有许多代人享受过可贵的和平而这些平和下的代价便是有那麽几代人终会面对乱舞的群魔终要提起刀剑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这万里的城楼上。你……还有他们所有人都是不幸的一代人。」
「但是这有什麽办法呢?失昼城的宿命便是每个人的宿命这是几万年前的血债我们已经追溯不回去无法知道那个年代到底发生了什麽我们能做的便是坚守住祖辈们的意志震慑月海守下城楼然後开启下一个平和的千年。」
「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们绝不可以心怀仁慈的。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你会看到很多朋友亲人受伤死去会看到很多很感人的画面也会时时刻刻被死亡的威胁紧逼着很多时候你会觉得崩溃想要扔下刀剑抱头痛哭。那时候的人很脆弱很可怜……但是没有人会怜悯你啊因为在战争里怜悯永远是一种脆弱的情绪别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你的可怜而同情你你能做的唯有压下所有负面的心理将刀剑送近它们的心脏以此作为告慰。」
银甲女子缓缓走过城楼目光向着更高远的地方眺望过去。
「你能看到那里吗?绵延千里的蜃楼啊。你们的三当家正在和那位传说中的蜃妖之王搏杀着即使强如她也可能会殒命在这场战争里的。」
「嗯。」南衣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点点头。
「而就在前不久你们的三当家也落入过对方手里受尽了屈辱至今为止还有数十名修士依旧被关押在海妖的地牢里受着难以想象的屈辱和虐待。」
南衣长大了嘴巴她知道前不久两边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的战斗三当家这方好像是败了但是消息很模糊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三当家一直是她的精神榜样她一想起三当家冷傲而强大的模样再想起那些丑陋扭曲的妖怪……
「三当家大人……她被……」南衣不敢问下去。
银甲女子点了点头道:「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惨。天地不仁强大与弱小唯有在战争里界限只会越来越分明所有关於安和的愿景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意义的。」
南衣认真地听着待到她说完才试探性问:「您究竟是谁?是下弦殿的大人吗?」
银甲女子摘下了兜帽雪白的发丝飘扬在夜色里那张清美绝伦的脸让南衣的呼吸都有了一瞬的停顿。
南衣定定地看着她那些所有关於美丽的修饰词一一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又烟云般被拂去她唯一能想到的词便是国色。南衣终於想起了什麽那一刻她想要跪拜下来。
绝美的女子扶住了她的肩膀微笑道:「我在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海妖可以登上这片城墙但是我现在要离开了这片地方就交给你们了。挡得住吗?」
南衣觉得自己的胸口热了起来她握紧了剑有种流泪的冲动。
「挡得住的。」
「好。」女子抚了抚她的头发微笑着说:「要努力啊。」
接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城楼上仿佛从未来过。
南衣擡起了头目光远远地眺过那一片海雨天风望见了苍茫云海万千蜃市之间腾起了一轮银盘般的大月。
多不幸的一代人多壮烈的一代人啊……
南衣紧紧地握着剑眼眶通红。
而那一处明月朗照的清虚之间一个身披银甲的女子与南绫音并肩而立身前的万千蜃市如山崩地裂後的峡谷裂开了难以弥合的巨缝。
那一刻蜃吼庞大无比的身形不停倒退一退一千丈。
……
陆嘉静回到房间的时候很是疲惫她轻轻捻亮了一盏灯豆大的灯火亮了起来照亮了方寸之地。
门被轻轻推开陆嘉静回身望去林玄言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立在门口。
「季妹妹呢?」陆嘉静问。
林玄言同样脸色苍白疲倦道:「婵溪伤势不算重她已经睡下了二当家在照看她。」
陆嘉静嗯了一声:「进来吧。」
林玄言走到她的身後从後面抱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陆嘉静嗯哼一声按住了林玄言的手轻声道:「不要今天太累了。」
「不行。」林玄言强横道他从身後抱着她将陆嘉静推到了床榻之上女子挺拔饱满的酥胸压在了床榻上她趴在床上从身後俯看那窈窕美丽的身段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视野里修长的玉腿挺翘的臀儿紧束的腰肢无一不可燎燃起欲望的邪火。
「今天不要啊……」陆嘉静声音有些轻听起来像是呻吟。
林玄言抓住了她的脚踝强硬道:「分开。」
面对林玄言的强势她也无力太过反抗腿分了开来然後她感受到林玄言开始拆解自己的衣裳最後他的身子压了上来她本来想冷声呵斥几句可那干涩的玉穴花道又不争气地涌起了春水一片湿润泥泞然後那滚烫的阳具抵在了关口陆嘉静象征性地挣紮了一会便不再抵抗任由林玄言压在自己身上将那肉棒深深地推进了自己的花穴深处。
陆嘉静轻轻的哼吟着腰肢向上微微挺了些身子却渐渐放松了下来紧张烦闷的心情渐渐消散在珍贵的快美之中。
「静儿……」林玄言贴着她的後颈轻轻吻了一下她深青色的长发。
「嗯?」
「下一次就是你陪着我了。」
「好。」
「想睡觉了吗?」
「嗯。」
「不许睡。」
「那你动一下……」
「呵你个小浪货。」
「啊……嗯嗯……轻……轻一些……」
在永远银白色的世界里雷与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在天地将倾的时代下每一刻的温存都显得可贵起来林玄言趴在陆嘉静窈窕的胴体上他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均匀美好的呼吸他知道在未来漫长的战斗里所有危险都有可能到来而时局塌陷自己即使终有一日必将折断也一定在那之前替她们斩开所有的囚笼。
女子好听的呻吟声再次响起一声声似是梦呓。
「静儿一直陪着我……好吗?」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