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圪挠着头发,乘着新的马车,过了一夜,前往京城。
宫淳有些困意,便依在寅身上,微微休息。徵圪保持着微笑,瞪大眼睛,看着车厢中的人,正是宫淳抓到的那个跟踪宫淳的许安的死士。
“许安的死士,本以为是许国威派给他的,结果你说了些情报,”徵圪嘟着嘴,“小事,什么家里几口人,地里几头牛,牛耕几亩地,地上多少草,呃,都没说,拿错了,拿成寅的入伍名单了。”徵圪瞪着眼睛,看向寅,惊讶道,“家里五头牛!有钱啊!小老弟。”
寅捂着脑袋,看向那个黑衣死士,“他是许安亲自培养的,培养死士的方法很多,收心,控身,断路。许安的心计不高,用了最蠢的,把这个人的亲人全部控制住了,然后还想给些甜头完全收买,这个人也挺聪明,把自己的信息夹在一堆无头无脑的话中,挑了半天,就是你面前的那个。”
徵圪换了张纸,恍然大悟,“黄瓜,这名字,真好吃,三口人,父母还有一个收养的女儿,呦,挺有爱心,然后没了,”徵圪挑着眉毛,仔细翻着纸,“那么短?”
“其余的他说他只跟我们的主子说。”寅有些说不出口。
“杀了我,把我尸体丢在琉江,我就告诉你。”沙哑的声音从那个死士嘴中传出。
徵圪指着他,看向寅,后者闭眼,“嗓子坏了,许安做的,手脚被宫淳挑断了,已经是个废人,回去也只会被杀掉,现在应该是想让小三军找到自己的尸体,通告给许安,让自己的亲人平安。”
徵圪点点头,“这人脑子有问题,许安那小心眼怎么可能会放过失败的人,他的那几口子按着许安的翻江倒海的脑壳,多半被杀鸡儆猴了。”
徵圪突然微笑,看着黑衣死士,“不过我答应你,将你的尸体丢入琉江那边。”
黑衣死士盯着徵圪,开始一点点叙述。寅叹了口气,在一片漆黑中守着一点微光,哪怕只是心中的期望,也会拼那最后的一丝期望,勾引那期望,掌控它就是徵圪最擅长的,也是最讨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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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晃动,和着知了声,街上叫卖声不断,吵得少年实在不耐烦,翻了个身,继续睡。
热气腾腾的包子躺在竹篓中;诱人饱满的糖葫芦一根根排列整齐;茶馆中,一根茶叶竖在水面上,微微地上下浮动。喝茶的人很开心,今个有好运气。一两个孩子你追我赶地跑到买糖葫芦的地方,将握在手中半晌的钱递了出去,张着小嘴,期待地看着糖葫芦,待拿到手后,相互看了一眼,便高兴地跑开了。买包子的人悠悠的坐在躺椅上,也不吆喝,大中午的滚烫的包子谁爱吃谁卖哦。
路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不过人与人之间倒也也不算拥挤,远处,一处古寺在青山中若隐若现,里面传来阵阵钟声,虽盖不过路上的叫卖声,但还是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
白衣僧人紧闭着双眼,手捻佛珠,口念佛经,坐在金身佛像下。空旷的大殿上,巨大的香鼎中,本该香火鼎盛,但是却只有一堆香火灰,没了温度。
佛寺大门紧闭,门外很多虔诚的香客跪在门口,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寺中传出的佛经。
几名青衫僧人打扫着落叶,几个小和尚敲着午时的钟声,想着主持的吩咐,敲着手指蘸着唾沫发现敲过了数,便开始推推囔囔,嬉闹起来。想着主持的长白胡须,想着白衣师叔师叔一直在诵经,想着那个故作派头年岁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师祖,不禁哈哈大笑。
白衣僧人拨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缓缓睁眼,看着威严的金身菩萨像,哀声叹气,手指一动,佛珠怦然炸开,化作齑粉。随后大殿中满是诵经声,白衣僧人满脸泪水,跪在菩萨像前。
“师弟,放下吧。”白须老僧人身穿红袈裟,手拄六环金杖,摇头叹道。
白衣僧人看向老僧人,面露不解,“那主持师兄又为什么告诉我?”
“老衲此生糊涂的几件事又多添了一件。”主持摇头。随后看向白衣僧人,“既然已经遁入空门,为何一定对外面念念不忘?执念,师弟你已经被这个毁了一次了,难道还没有看清吗?”
“师兄做了糊涂事?”白衣僧人咧嘴惨笑,“那师弟我岂不应该差不多吗?”
“离去吧。”一小和尚踏入殿中,主持看了一眼,行礼道,“见过师祖。”
小和尚示意无需如此,然后看向泪流满面的白衣僧人,“若是心诚,何处无佛?放不下就去拾起,去吧。”
白衣僧人向小和尚行礼,然后走向殿外,主持摇头,“师祖,我又错了。”
小和尚跪在白衣僧人刚刚坐到蒲团上,默念佛经。
威严的金身菩萨像,双目流出血泪,主持看到后,急忙跪下,捻着佛珠,口讼佛号。
白衣僧人踏出大殿,大殿上的“无忧殿”的匾额碎裂开来,露出另一个古旧的匾额,白衣僧人回头看了看,踩着被风吹起的落叶,翩然离去。
古旧的匾额上刻着三个字——“有魔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