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顾锦宁对玄王的了解,他应当也是使计将顾以灵赶出汴州才对,怎么会有能力插手镇国侯府的内宅。
更何况,这事发生了,顾以灵很容易留在汴州,而且还是镇国侯府,不刚好称了她的心意?
顾锦宁心下疑窦丛生,却不敢表露在脸上。
听完翠珠的话,顾锦宁便颔首道:“如此看来,郭家大公子是与我堂妹郎情妾意了,郭夫人又为何要说,是我堂妹勾引大公子?”
“才不是什么郎情妾意!”郭印菡忽地开口,急声辩解,“我兄长已说了,是顾小姐自个儿突然闯进他屋子,还对他主动投怀送抱!这不是勾引又是什么?!”
顾锦宁刚想反驳,却听顾以灵嘶声喊道:“并非我投怀送抱!定是有人给我下了圈套!”
嚷罢,顾以灵又看向顾锦宁,面露祈求地道:“堂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想去与郭公子说几句话,却不知为何,一进了那屋子,就双腿发软,后来的事,我也不记得了!”
“嘁!自己做了这样的丑事,还有脸说。”这时又有小姐开了口,顾锦宁倒是认得这声音,正是与顾以灵有怨的秦小姐。
“若那屋子有什么不对劲的,为何我们这些人都去了,也没见谁跟你一样,对旁人投怀送抱的?”秦小姐挑唇看着顾以灵,眸中闪着快意,“你自己做就做了,又何必找旁的借口?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撒谎,也不害臊得慌!”
“对呀,上回也是这样,窃人诗词不承认,我看她就是这个脾性。”旁边也有小姐连声附和。
一时间,众人对顾以灵的不满爆发出来,谁也不会替她说句好话。
顾以灵楞楞地听着一屋子人的指责,简直是一口难辩,心下悲愤欲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三夫人又忙搂着她,连声安慰着,心里不由得埋怨起顾锦宁来。是想让她来做主的,怎的还扯起这事,又给顾以灵伤口撒了盐。
顾锦宁察觉到三夫人递来的眼神,暗自无奈。她也想妥善处理此事,可顾以灵的把柄,是被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更何况其中不乏等着落井下石的,她又能怎样?
虽然心下不满,但顾锦宁仍记着自己来此的目的,便转而看向郭夫人,笑着道:“郭夫人,我已明白大致始末了。只不过,这事的论断……尚且存疑。”
“还有何疑问?”郭夫人冷目而视,嗤笑一声,“今日可不是我郭家人编排的,这么多公子小姐,可都瞧见了。”
“是都瞧见了,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锦宁轻笑一声,而后目光如炬看向众人,道:“敢问各位,当时你们瞧见的,可是郭大公子与我堂妹一同在榻上?”
“正是这样!”在郭印菡的带头下,那些小姐纷纷应着。
顾锦宁点点头,又问:“敢问郭大公子那时可是神志清醒?”
郭印菡皱了皱眉,心下涌上不好的预感。
那些小姐不疑有他,仍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是了。”顾锦宁轻笑一声,转而看向郭夫人,故作疑惑地问道:“郭夫人,既然贵府公子那时并非神志不清。敢问一句,若真有女子投怀送抱,镇国侯府对子女的家教,可是来者不拒?”
“这……”郭夫人本想说不是,可此时却迟疑着说不出口。
顾锦宁也不等着她回答,仍淡定继续说:“想来侯府家教甚严,应当不会这样教导子女。既然这样,一个神智清醒的男子,面对女子投怀送抱,并未阻止或回避,而是与女子共躺一榻,这不是郎情妾意,又是什么?”
郭夫人心头一紧,不自觉地绞起帕子。
顾锦宁垂下眼帘,笑道:“究竟是不是我堂妹勾引,暂且两说。但看这情形,郭公子也并非全无过错。既然如此,那此事理该如何,便如何。”
众人皆惊讶地看着顾锦宁,谁也没想到,顾锦宁看着风平浪静,却几番言语就将事情导向转圜之地。
按大邺的礼数,若发生这样的事,如果男女双方皆有过错,通常就是结亲了事。
这样一来,不就是顾以灵要嫁到镇国侯府了?
顾以灵也知这个道理,顿时止住了哭声,一瞬不瞬地看着郭夫人。
郭夫人面色已有些难看,默了半晌,忽地说道:“没想到顾大小姐伶牙俐齿,还未及笄便晓得这些内宅之事。不过,我们侯府也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按规矩来办不是不可。只有一点,出了这样的丑事,只能为妾,再多的,我们侯府也给不得。”
顾锦宁闻言,心里忽地打了个突,随即余光瞥向郭印菡,却见她正垂着头,默不作声。
然而不等顾锦宁想清其中疑惑,便听顾以灵急忙唤道:“堂姐!”
顾锦宁看见顾以灵眼中的焦急,心下暗叹一声,而后对郭夫人说道:“多谢郭夫人明礼,我国公府对此处置之法无异议。”
“谢倒不必,只希望国公府日后能管束好亲眷。”郭夫人冷声道,而后拂了拂帕子,端起茶杯。
顾锦宁便也起身福礼道:“具体的事宜,明日我府会派人来与侯府详谈。”
说罢,顾锦宁便抬脚离开。顾家三人见状,才从惊喜中缓过神来,而后忙不迭对郭夫人行礼。
那郭夫人自然对他们没好脸色,只当没看见,顾三爷一家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而后也随着顾锦宁离开侯府。
看热闹的小姐们面上悻悻,也适时与郭印菡告辞。虽然看了顾以灵出丑,可这等结果,却不痛快。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郭印菡又折返回正厅,对郭夫人说道:“母亲,我就同你说了,那顾锦宁是个难缠的。”
郭夫人此刻却不似方才那般急切,仿佛心情甚好,笑着道:“再难缠,咱们家不也没什么损失?”
“那是自然,她一个破落户,怎么能斗得过母亲!”郭印菡嬉笑着挽起郭夫人,眸中闪着异色,“既然那个蠢货想留在汴州,我也算是好心助她一次,不枉姐妹一场。至于今后……我倒要看看,有攀附权贵的野心,她有没有胆量试试。”
“你呀!”郭夫人轻点了下郭印菡的额头,遂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正巧给他找点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