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妍回过头,发现门口进来一个小个子的青年人,着一身绿色官袍,那人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刘公亮上前一步道:“下官是今科榜眼刘公亮,这位是苏探花,赵石言大人将我二人指派到这编检厅办事。敢问大人是?”
那青年人大量了二位一样,道:“好说,本官是修撰汪中。近日诸位大人都在忙于选馆事宜,这里暂时由我管理。”
这修撰比苏易妍二人高上半级,因此,二人忙上前向汪中行礼。
汪中皱眉道:“此时已近中午,你二人先自去用膳。待我禀报了咱们编检厅的掌事侍读马大人,下午再给你二位安排任务吧。”他也是行色匆匆,说完就走了。
刘公亮看了苏易妍一眼,并不愿和她一起,一句话没说,就也走了。
苏易妍摸了摸鼻子,只得自己一个人去找吃饭的地方,虽然翰林院里此时人不多,但好歹还是被她找到了食堂,顺利地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到了下午,苏易妍和刘公亮在编检厅里等得昏昏欲睡,才见汪中回来了。
汪中道:“马大人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见你们两个。只让我派给你们一些活先做着,以后再慢慢上手就是了。”说着,从袖口抽出两张纸条,道,“刚好现在有一桩急差正缺人手,这有两张书单,你们二人今天下午抓紧去藏书库中,将这上面的书都找出来,明日便要用。”
汪中看了二人一眼,又道:“这其中一张书单上的书,年代较远,要爬到藏书阁的阁楼中去找,刘编修年龄大了,腿脚不便,这份就让苏编修去吧。”说完就将两份书单分别递给了二人。
苏易妍看了眼自己的这份,暗皱了眉,书名晦涩生僻,居然有些自己听都没听过,只怕并不好找。
只是却也容不得她拒绝,那汪中又从袖中取出两块牌子,上面刻着“翰林院编修”,道:“这牌子你二人拿去用吧。速去速回,可别耽搁了时间。误了事可就不好了。”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易妍一眼。
二人领了命,便去往藏书阁。
向藏书阁的管事看了她们的牌子,就放二人进去,苏易妍拿了自己那份书单向管事打听,管事看了摇了摇头,道:“这里面的藏书何止成千上万,都是分门别类摆放,这几本书看起来很是冷门,我也不知具体在哪里。很可能是在三层阁楼里摆放,你去那里找找吧。”
苏易妍谢过了他,就上了楼,那阁楼居然要通过一个梯子爬上去,梯子很是陡峭,爬起来居然还“吱吱呀呀”地响。
待爬到了上面,才发现这阁楼并不小,书架都高高地从地面到屋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只是这些书看起来年代久远,许多都已经泛黄了。很多地方甚至还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可见这里除了偶尔来打扫的人,甚少有人涉足。
苏易妍叹了口气,那就开始找吧。
这里的书年代太多久远,当时入库时也没能好好地分门别类,并不好找。苏易妍找得眼睛都花了,也只找到了二分之一。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苏易妍心里隐隐有些焦急。
这藏书阁最忌讳明火,所以四周都开了大大的窗户,糊了一层薄薄的纱,白天时阳光从窗户中透过,甚是明亮。到太阳落山之时,没了光线,室内又不许点烛火,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更别提找书了。
苏易妍忙加快了找书的步伐,竟隐隐找出些门道来。
待到天边最后一抹微光消失的时候,苏易妍还差一本《前朝野叟谈》没找到,此时实在是什么都看不清楚,苏易妍才后知后觉得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了。
无奈,她只得先下楼,想找管事的想想办法。
谁知下了楼才发现,此时藏书阁中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快步走到大门旁,果然,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了起来。
必是藏书阁的管事忘了阁楼上还有人,并没有去查看,就锁了门走了。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她还是尝试地喊道:“有没有人?”
果然,回应她的只是一片寂静。她又推了推门,果然锁得严严实实,完全打不开。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一个人处于这样的境地,说不慌乱肯定是假的。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想了一下,又去试试窗户能不能打开。谁知这里的防盗措施做得很好,一楼的窗户都是锁死的。
她不甘心地又爬上了二层,二层倒是有几扇窗户可以打开,只是只能打开小小的缝隙,不过是方便通风罢了,根本容不下一个人通过。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锁在这里过一夜了?难道翰林院里一个人没有吗?
她透过那道缝隙,再次尝试着朝外面大声地喊道:“有没有人?”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的虫鸣和鸟叫。
她回头看了眼诺大的藏书阁,这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白天看起来还好,此刻,在淡淡月光的映衬下,却显得极度狰狞,那些被遮挡的阴暗的角落里仿佛随时都会有不知名的东西冲出来。
她抿了抿唇,靠着窗户慢慢地坐了下来。突然有些后悔上午的冲动,古人不是早就告诫她了,“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看来那曹冠明显就是后者,这个找书的任务只怕就是曹冠唆使的。
她咬了咬唇,慢慢地将头埋在膝间,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了缠绵病榻的母亲,自己一夜未归,母亲还不知道要怎样担心呢?又想起了久寻不见的弟弟,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弟弟,肯定会比自己做得好吧。
她平日里看起来软捏,也不甚有什么争胜心,只是若被人欺负到头上,却是比谁都强硬。这样的性子果然不是很适合官场吧。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东想西想。
此时正是春夏交接之际,因着白日里的气温逐渐升高,她穿得也比较单薄,但是到了夜间,晚风吹着,却是很凉。
她实在是不敢去里面黑乎乎的地方找一个温暖的地方,窗子边虽然有风吹着,但有月光照着,却觉得安全一些。
她被风吹得晕晕乎乎,忍不住拢了拢自己的肩。意识也慢慢变得涣散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了一声巨响,她吃力的挣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