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开始了。。
我躲在人群后面,勿自吃我的菜,喝我的酒,连头都不曾抬。
众姐妹上前敬酒,耳边一片热闹。我却只低头,完全无视、不听,只沉浸在自己幸福而喜悦的小世界里,那里,只有我,和他。
我想像着,他会平和的注视我,牵我的手,和我说话。
说的,都是我意念中想听的话。
一阵衣袂飘飘,香风袭过,眼前坐下一位身着宝蓝色裙子的女子。我抬头,见是弈棋。她有些醉了,眼神迷离,两颊晕红,纤纤素指擎着杯子,嘲弄的看着我说:“小九儿,你怎么也不去给王爷敬酒?”
我摇头,说:“锦上添花的事,我不会做。”
“切。”她冷笑一声,看了看周围的人,说:“我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擅长做表面功夫的人,可是遍观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不是锦上添花的人。我初时有些看你不顺眼,今日看来,居然只有你能入得了我的眼。”
我微微一笑,说:“旋舞何德何能,今日居然能入弈棋姐姐的慧眼?”
她不过是嫉恨她们邀宠罢了,因为我无害,所以她来我这儿。只是,向我抱怨又是何意?是把我拉入到她的战线中去,从此与她结为同盟?还是来试探我是否真的无邀宠之心?
她把杯子高高举起,看了又看,说:“你和我,都是同病相怜,天涯落难,说什么彼此,来,姐姐和你喝一杯。”
我看着她的眼圈是红的。不知道她曾经有过什么往事,今晚又如何受到了触动,可看她的样子,是不醉不休的了。
我不能矫情,也举杯,说:“好,喝。”
反正我一个人喝也是喝,陪她喝也是喝,左不过是一醉罢了。
她倒是个能喝的,话也不多,就是一杯一杯的缠着我和她共饮。我豁出去陪她。看她是个伤心人,不知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谁没有伤心事?难的是有伤心事却无处诉说。她有,我也有,她说不出来,我更说不出来,所以权当伤心着自己的伤心。
酒一杯杯下肚,我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能再喝了。
弈棋举着酒壶倒酒,却是空的,她回头就喊:“喂,有没有闲着的,端壶酒来,这里没酒了。”
我按住她的手。她的手真凉,我的心就是一个寒颤。
她斜着眼问我:“小九儿,你干吗?”
我说:“不能再喝了,就到此为止吧。”
“呵呵呵,你没胆,你不敢再喝了?这么好的酒,你当真不喝了?”
酒再好,入了愁肠,都是一腔泪。
一双大手横空出世,夺过了酒壶,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你们两个喝醉了酒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那是风云涌。
他真的来了,他果然来了。
在最初喝酒的时候,我就想,其实弈棋和我,都在心底里渴望成为被他注目的焦点。纵然嘴上说着不稀罕,装着不屑,可是女孩儿家的那份心,总是细腻而又敏感,怕被人触探了真实去。
所以,在放纵的同时,一直在关注着他是不是也在关注着我们。偶尔眼风会轻轻的探出去,只在不经意间当做不经意的看他一眼。他那冷酷的眼神在众女子敬酒期间只留有淡漠,毫不旁骛。我却总是一经落到他的身上,眼神便立即移走,怕被逮个正着。
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径未免太过小儿科,可是控制不住那颗跳动的心,总渴望背后会有一双灼热的眼流连。想像的次数多了,就以为是真的了。可是不自信,还要去求证。每每失望之余,仍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于是再去求证,换来的却还是失望。
失望,却并不绝望。
而今,他果真来了。
弈棋斜着眼看了看他。从她那一瞬间喜悦的眼神里,我发觉,她原来并没醉。她和我一样,在等待着这样的面对。
她的酒量可真好。
她佯装轻狂的笑了起来,说:“王爷,不是你下令人人可以尽欢的么?”她大大的一挥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说:“我们众姐妹各得其乐,不醉不欢,弈棋倒不懂了,怎么我和九儿就失了体统。难道说只有醉在王爷的怀里、膝上,才不算失了体统?可惜王爷只有一个怀抱,一副膝,我们就算想醉,也攀不上啊。”
有人轻声笑,有人脸红,有人白眼,有人附议。
风云涌冷冷的道:“真醉还是假醉,本王很清楚。这背后的居心,本王更清楚。来人,扶六夫人回房。”
有人匆匆上来扶弈棋走。她什么也没说,只强咽下泪,顺从的去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僵持下去,恐怕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兔死狐悲,我怔怔的看着弈棋的背影,这一番,我和她又是白费了心机。
风云涌转向我,说:“本王说过,最不喜欢有人无事生非。旋舞,你忘的倒快。来人,让舞夫人去空房里好好反省反省。”
我回头,看着他。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就无事是生非了?同样是醉酒的两个人,为什么差别对待?我轻声问:“为什么?”
事实和期许,未免相差太多。我没法不震惊,甚至有点羞恼。还因为他的差别对待而愤怒、委屈。
他的手抬了起来,我圆睁着眼,看着他的手落在我的脸上眉睫之间。直到眼前一团黑暗,我才受惊的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我以为他要打在我的脸上,却不曾想是这样轻柔的落在我的眼睛上。
我在温暖的黑暗中无所适丛,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略显粗糙的掌心,我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我听见他低声的说:“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一个媚惑人心的梦。
我重重的闭上眼睛,再不敢睁开。他的语气里,是无尽的叹息。虽然和往昔一般的冷凝,我却心疼的透不过气来。我知道,他对着说话的人,一定不是我。
作者题外话:我身之所受苦难,我心之所受痛苦,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