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惊讶的,不是她的绝世容颜,而是,面对着她,我像在照镜子,那里,是明明白白的一个熟悉的自己。。
不只我,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是梅令玖,他喃喃的说:“天,太像了,太像了——”
我像傻了一样,慢慢的抬起脸,看向梅令玖。他在说和我像吗?
可是眼神掠过风云涌,在他惊艳、痛楚、忧伤的眼神中,我明白了梅令玖的意思。像,不是像我,而是,像媚儿。
一个巴掌重重的掴在我的脸上,这女刺客脑羞成怒,尖声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嘴角一阵血腥,我毫无感觉的晃了两晃。
痛吗?是,但不是脸颊,而是心底。我明白,住在风云涌心里的,确有其人,而且那么根深蒂固,不可撼动。
究竟,我有什么不好?我和那叫媚儿的女子,应该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可是他看见我,只有厌恶和痛恨。
究竟,这女子有什么好?不过第一面,明明与我十分想像,他却从中看到了自己心上人的影子。
究竟,媚儿有什么魔力?这么多年,他还无法忘怀,甚至,仍然能从和她相似的影子中找到自己心底隐秘的感受?而且那么的不加掩饰。
就在这一刹那间,女刺客挟着我跃上了墙,绝尘而去。
我木木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她到底是不是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大力气?
听着底下有人问:王爷,追不追?
他道:算了。
无耐中的叹息,还有一丝惆怅.
梅令玖急道:可是白小姐——
他制止道:闭嘴——
冷漠中带着冷酷.
然后,就是耳边的风声,还有一闪匆匆而过的风景。我闭上眼,怕夜风吹痛了我的眼,因为,不受控制的,眼睛酸涩,而我,不想让眼睛受伤到流出晶莹的液体。
我被重重的掷在地上,可我却几乎没有了感觉。
那女子走到我面前,问:“你到底是谁?”
这也是我想问她的。我抬头,看着那张脸,有点诡异,像是自己同自己说话:“我是谁?你是谁?”
这时我的面目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她面前,她也愣了。刚才问我是谁,不过是想确认我究竟是风云涌的侧夫人还是婢女,风云涌肯放她走究竟是不是怕投鼠忌器,也才能断定我在风云涌心目中的价值,她才好掂量着能拿我跟他讲什么条件。
可是忽然看见了我的脸。
她的瞳孔睁大,惊讶不讶于看见了鬼。她指着我,问:“你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是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爹娘是哪个,现任相公是谁吗?这些外在的贴在我身上的标签能不能说明我是谁?
我低笑,说:“我是风府的洗衣奴婢。”
“呵,不可能,你是白展翎的女儿,现在风云涌的小妾,不是吗?”
知道还问,这不是逼着我撒谎到底,鸭子嘴硬嘛。我一口咬定,说:“我就是洗衣的奴婢,是他们认错人了。你没看风王爷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蚂蚁?”
她半信半疑,却最终悻悻的说:“甭在这跟我耍心眼儿,我抓你抓定了。”
我说:“你是明眼人,应该看的出来,王爷放你走,可不是因为我落在你手里成了人质,而是因为你——”
她的脸忽然红了一下,微嗔薄怒,道:“你再敢胡说,我绝不因为你是女人而客气。”
她从一开始就对我没客气过。不过说这话时,倒显现出一副女儿家的娇态。看来,她和风云涌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拷问完我了,我也想问问她究竟是谁。我问:“敢问女侠,你是何人?”
我被抓,总得知道被谁抓了吧。
她冷冷的道:“你不需要知道的过多。”
呵。都是些什么人啊。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对我呼喝,她、风云涌、风云啸。故作神秘!
我看了看天,这一夜折腾的,天都快要亮了,手腕子发麻,我道:“女侠,能不能将我放开,给我一个躺下休息的地方?我又不是习武之人,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虽说我的命不值钱,可是若是累了死了,于你来说也是累赘不是?”
她脸一沉,没说话,转身出门而去。
我叹气。真是一个冷面女刺客,那眼神、那情态,倒和风云涌可以拼上个一二了。我蜷坐在地上,尽量让自己舒服些,闭上眼休息。
门咣当一响,接着一件软软的东西砸过来。我睁开眼一看,居然是一床薄被。那冷面女刺客已经走了。
我暗叹,她倒是面冷心软的人,只是身为女子,太不够细心,我双手双脚被缚,就算是扔给我被子,我自己也盖不了。索性她这一扔,将我盖住了大半。
地是凉的,我的心也是。
可是人不能为难自己,我闭上眼,数数,强迫自己不去想临离开时风云涌的眼神。离开了,就离开吧,再也不要回去。如果我能逃得开,就生活在这个世界莫名的一个角落,再也,再也不要见到他。
我的喜怒,与人无干。他的喜怒,与我无干。
心头掠过一阵疼痛。
才只是想想,居然已经如此难过。
我和他,没有多少交集,我这样深重的感情,来自何处?真是莫名。
我真是多情而盲目的人呵。我笑我自己。是不是,感情本来就是这样,来得汹涌,去得也如退潮的海水,慢慢的在海滩上留下冲刷的痕迹,仅此而已?
他眼里心里无我,我何必再这样坚执下去?
睡觉,不要再想了。
这个世界那么大,我只是看见了一小块。天是那么蓝,我只是窥见了一小方。还有很多美丽。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探索我自己的美丽。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在深陷中离开他,离开这段让我发昏的感情。我和他时日甚浅,离了他,我终究会淡忘的。我身之所受苦难,我心之所爱苦痛,都会过去的。这么几天,与未来几十年相比,终究是太短暂的一段时光。也许等我老了的时候,根本不记得我曾经那么那么喜欢过一个叫风云涌的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