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的夏或许不是最长的,但也绝对不是最短的。
娄内干再次从南地归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与其一同归来的是一队长长的车队,足足绵延了二里多地。
战乱动荡的年代,能有如此商队的绝对算的上是大商巨贾,娄内干走在马队的最前面,威风凛凛,就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
身后的伙计,车夫不时的传出欢笑之声,显然这一趟南行,他们走的颇为顺利。
整个车队中,从始至终始终没有过笑容的只有娄内干和浑谷二人,娄内干是因为心系一队货物和众人的安危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而浑谷则是神情使然,天生一副冷漠脸,对谁都一样。
对于自家老爷,伙计们都是心存敬畏,哪里敢与其闲聊,至于浑谷,一路走来,不少人都与其搭讪,可惜他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之态,渐渐的大家也忽略了他。
只有娄内干知道,这一路走来,浑谷的戒备从未有过放松。
因为在穿越一片山脉时,浑谷消失了一炷香的时间,回来时衣角上有一滴微不可查的血迹。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可娄内干却从车队马匹的眼神中读懂了对浑谷的畏惧。
娄家以贩马为生,娄内干更是从小与马打交道,马的眼神他懂。
“小四。”娄内干对着马队中那名瘦弱的青年喊道。
“老爷。”
“拿着此物去平城外的军司处找军司大人,看到此物,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是,老爷。”小四接过一件巴掌大小的黑色信物,马鞭一抽,胯下的骏马向着平城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降临时分,马队停在了距离平城五十里之外的一处小镇之中。
吩咐伙计安顿好马匹之后,娄内干站在镇外静静的等候起了什么。
驾
嘶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向着小镇呼啸而来。
“有五十骑。”浑谷不知何时出现在娄内干身后,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沉声说道。
“浑谷在大人府上月俸多少?”娄内干回头看着浑谷一脸平静的问道。
“十两。”
“可否。”娄内干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大人曾救过我的性命。”浑谷留下一句话之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清城时分,车队离开小镇直奔平城而去,两里多长的车队此刻只剩下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娄家商队的归来,在平城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刚一进城,街头巷尾便多出了不少观望之人,当看到郡守大人的贴身侍卫居然也在其中之后,一些心怀不轨之人顿时打消了心中不好的念头。
在平城有两片天,最大的一片自然是汾阳王,慕容郡守是无可厚非的第二片,能与郡守大人牵扯上关系,绝对开罪不得。
一些城中商贾第一时间带着厚礼找到了娄内干,希望能从中分得一些货物。
对于众人心中的想法,娄内干心如明镜,没有拒绝,亦不是广发善心,而是给出了二十车的货物,至于如何分配,他们自行商量。
平城乃是昔日国都,城中贵族不在少数,娄家的店铺刚一开门,便迎来了一顶顶轿子,至于平民百姓则只有远远羡慕观望的资格。
三日后的深夜,娄内干在浑谷的带领之下前往了郡守府。
迎接娄内干的是管家靳老,看着风尘仆仆的二人,以及二人身后的诺大木箱,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娄掌柜请,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从慕容府出来时已经是三更时分,虽然极为疲惫,可娄内干的脸上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他不识他,他们却识我。”嘀咕着,他向着久违的平阳巷走去。
虽然三日前已经回到了平城,可因为忙碌生意之事,他只是命伙计回府通禀了一下夫人,自己却并未回去,直到此刻从郡守府出来之后,他才有时间回家去看望自己的夫人和爱女。
娄宅一片安静,显然夫人小姐都已经睡下,向葛老头询问了一番府中情况,得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切正常之后,他步履轻盈的踏进了院中。
十日不到,娄氏店铺中的货物已经所剩无几,将店中事宜交给伙计打理之后,娄内干出城前往了军司处。
武敬早已经等候多日,兄弟二人数月未见,难免一番畅饮,酒至浓处时武敬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子瞻,南货如此紧俏,为何你只售一半?”
“人大遭嫉,树大遭风的道理武兄可听过?”
“自然听过。”
“平城乃是上城,城中商贾无数,背景盘根错节者不在少数,其中不乏与王府关系莫逆之辈,我本是一小小的毛皮商人,若招摇过市,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到时候恐怕失财是小,搭上性命就不值了。”娄内干小声说道。
“他们敢。”武敬醉意朦胧的说道。
“有武兄在他们自然不敢,可武兄身份特俗,岂能为了他们了而出手不是。”
“子瞻,若有人敢难为与你,尽可来军司处找我。”
“当然,不过真正让我藏起一半的原因是,城中贵族虽多,可毕竟有满足之时,一半的货物足以让他们新鲜一段时日,至于剩下的一半,我准备一个月之后再慢慢拿出来。”
“高,子瞻,你简直太高了,你大哥我真心佩服你。”武敬竖起大拇指的说道。
“这可少不了武兄的帮衬。”
“哈哈哈,喝酒喝酒。”
天一天比一天短,秋意渐渐笼罩了平城。
安静了将近月把天之后,娄内干再次变得忙碌了起来,这一次的忙碌不再是前往齐地,而是城外的数百亩庄稼。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人影,马车来回穿梭,吆喝之声此起彼伏。
收下的前几十车粮食,楼内干直接命人送到了军司处。
不是隐秘行事,而是真正的招摇过市。
大昭寺的僧侣娄内干自然没有忘记也送去了数车。
这一年,娄内干喜得了昭君,也痛失了二子,倒卖了店铺,却换来了数百亩良田,遇见了昔日的兄弟,也成就了自己的商路,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也结实郡守和宇文将军,一个新的商贾开始在平城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