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离开裁缝铺之后心中便生出了懊悔之意,埋怨自己怎么那么经不起人夸,花十两银子做了一件衣裳,可事情已成定局,而且自己已经付了一半的银子,若是此刻回去退了那件衣裳,不仅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还会遭到那伙计的冷眼也不一定。
咬牙告诫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之后,柳氏这才慢悠悠的向着春秀消失的地方走去。
可此刻大街上哪里还有春秀的影子。
“这春秀到底跑哪里去了?”柳氏一连在几件裁缝铺前张望了一番,都没有搜寻到春秀的身影。
无奈之下,她只能漫无目的的继续在街上游逛了起来,反正此刻天色尚早,难得出来一次,倒也不急着赶回娄宅了。
突然,一个让柳氏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的身影从她面前走过。
“他是?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柳氏停下脚步皱眉思索道。
就在那个背影即将拐进一条巷子的时候,柳氏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我想起来了,他是王家湾那个媒婆的男人。”
想起那媒婆,柳氏心中便生起一股恨意,若不是她当初欺骗自己的家人,家人怎么会将她嫁给王泊,即便死了,也要自己套上一个枷锁的短命酒鬼。
思索着,柳氏快步追柳氏上去。
“王家大哥。”柳氏压下心中的恨,一脸平静的喊住了对方。
听到有人喊自己之后,大汉转身茫然的看着柳氏问道。
“夫人可是喊我?难道我们认识不成?”
“难道他没有认出我来?也是,当初我只见过他一次,那媒婆整日为人做媒,他所见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有怎么会记得我呢。”
“王家大哥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你可是王家湾之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家湾之人。”
“王家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年前老王家娶媳妇,我们可是一桌吃的席,难道你忘记了不成。”
“王家娶儿媳妇我们一桌吃席?”大汉沉思道。
王家湾举村都姓王,柳氏只说老王家娶儿媳妇,他去年确实吃过那么几次席,可对于面前的女子确实半点映像也没有。
“王家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人,不知那王文生老先生近日可安好?”柳氏看到大汉沉思之后,连忙问道。
“王文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听人说好像举家搬离了平城。”
“他家不是三年前搬回王家湾了吗?你怎么会没有见过呢,你是不是记错了?”
“三年前搬回王家湾?我整日呆在王家湾怎么不知道此事,夫人与我说的恐怕不是一个人吧?”
“曾经考中茂才的王文生,他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名曰王泊的王文生。”
“王家湾以前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后来便搬到了平城,在村中威望颇高,只是三年前会王家湾将祖宅变卖之后便带着老小离开了村子,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大汉认真的说道。
“变卖祖宅,离开了王家湾,那你可知道他家搬到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汉摇头说道。
“那王家大哥可见过王老先生家有孩儿?”
“未曾见过,怎么夫人打听那王文生一家,可是与他家有旧?”
大汉的问话,柳氏完全没有听见,此刻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夫人?”
“哦,多谢了。”柳氏失魂落魄的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这人怎么了?难道王家欠她银子不成?”大汉嘀咕了一声便走进了巷中。
“不在王家湾,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将我的兰儿带到了哪里?”柳氏不断问着自己。
浑浑噩噩的柳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甚至连春秀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没有看见,差点就迎面撞上。
“奶娘,你怎么了?”春秀抱着一件粗布棉衣一脸不解的盯着柳氏问道。
“什么?”
“奶娘,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春秀,你买完棉衣了?”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之后,柳氏连忙岔开了话题。
“恩,正好有做好的,我便买了一件。”
“噢。”
“你呢?怎么没有相中的吗?”
“我。”
“怎么?可是没带银子?”
“不是,没有合身的,只能先量了尺寸,过些时日再来取了。”
“你就为此事烦恼啊?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吓我一跳,过几天就过几天,反正现在也穿不着。”春秀安慰道。
“也是,大不了过几天再跑一趟。”
“走吧,时辰不早了,大小姐恐怕已经睡醒了。”
“恩。”
说完二人向着平阳巷走去,虽然柳氏极力掩饰,可春秀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柳氏有些异样,至于哪里不对,她一时也猜不出来。
“春秀姑姑,你未免也太节省了吧,怎么只买了一件粗布棉衣?”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之后,柳氏打破沉寂问道。
“我家兄长至今还未娶亲,爹娘身体也不好,能省出一些来,家里也会好过一些,再说了我们身为下人的,若是穿些绫罗绸缎,定会惹夫人不悦的。”
“这是为何?”话刚出口,柳氏便知道自己不该问。
“夫人平日里极为节俭,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件新衣,现在的衣服还多数都是她的嫁妆,你说若是我们的衣裳比夫人的都好,夫人会怎么想。”春秀并没有多想,随口说道。
“也是,身为下人的,穿戴自然不能好过夫人。”
“何止不能好过。”
“可惜我花十两银子做的那件衣裳了,看来只能重新再买一件粗布棉衣过冬了。”柳氏心中暗暗说道。
果不其然,二人回到娄宅时,昭君已经在院中独自玩耍,看到二人归来之后,开心的上前拉着二人让她们陪她捡那些枯黄的树叶。
晚饭后,柳氏早早的便回到自己的屋中回想着今日她从媒婆男人听来的消息。
“我该怎么办?兰儿不见了,我一个女人怎么活,三年期限将满,我该何去何从?”
“不行,我还得托人再打听一番,以免那媒婆的男人欺骗与我。”
“可是王家即便真的在王家湾又如何?难道我离开娄府之后,真的要回那个家吗?”
……这一夜柳氏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