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再漂亮的男人身上都挂着根其貌不扬的橡皮管子
我一边吃着大婶给的糖一边挨家逛着纪念品商店,心情非常之好。
直到……
直到一个娃娃脸绿眼睛的人笑嘻嘻的站在我面前。
我看到他,嘴里的糖好像黏在牙齿上了。
“嘿。”我僵硬的笑着,看到他身后站着个面无表情的美女,很可能是他同伙。他们两人和我一样出现在有明媚阳光,红顶白墙,尖顶钟楼,墨绿色遮阳篷,鲜艳盆栽花卉和穿流游人的街道上,看起来就像是对普通的情侣。
唯一不同的是,我看到这对情侣就开始觉得胃疼。
那种很饿,可是吞咽食物时却想要呕吐的难受感觉在看到侠客的那一刻出现。
“嘿。”跟踪狂笑着走过来,“不怕蛀牙么?这么多糖?”
我把纸袋递给他,他随手拿了一块放嘴里,“唔,味道不错。你来这里干什么?”
“旅游啊。”我折好纸袋口,把糖放进背包里,“你们呢?也来旅游?”
“是啊。”他继续笑着,“走吧,团长在前面等你。”
团长?哦,库洛洛。
“他也来了?”我皱着眉毛,想到西索说的“下一次见到的时候会故意让你看到他盗取别人的能力”,就觉得胃里更不舒服了。
“我不去。”我把背包放在地上,靠近墙壁以免背腹受敌,“他想见我的话就自己过来好了。”
侠客笑了一下,“玛琪,要见识一下么?她现在也有变化系的能力哦。”
他背后那个冷艳的美女姐姐走过来,身上散发出杀气,两手间拉出细细的念线。她大概是拿那个作为武器。
我看了她两眼,收敛自己的杀气,“我打不过你们。”我第一次看见有人用那种东西作为武器,暂时想不到该如何应付。她的体型和我差不多,应该也是善于近身攻击的类型,在这种到处都是人的窄小街道,我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沉默几秒钟,我转过头看看侠客,“走吧。”
侠客很满意,他拿起我的背包走在前面,美女姐姐跟在我后面。
他们带着我走进街道后的小巷,又穿过小巷,走进一片小树林里。
库洛洛坐在树荫下面的一段树桩上看书,穿的还是领口袖口有白毛的黑大衣,这是七月末的天气啊。他对他那个视觉系的形象到底有多执着啊。
信长叔站在他背后,还是那副猥琐样子,胡子好像长了点。
库洛洛把书放在腿上,手臂放在膝盖上,脸上是可以称得上温和的微笑,“嘿,又见面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额头上,我第一次在日光下看清,那刺青原来是个样子奇特的等臂十字架。
我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七月末的树林里有被夏日热气蒸发的草香和树叶味道,但是我却好像闻到了被遗弃的教堂里在阴雨天空荡荡的绝望气味。
和他对视了几秒钟,我咬紧牙齿不出声,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均匀。
废话少说,想干什么?
当然,如果我像西索或者信长叔或者那个叫玛琪的美女那么厉害,我就会双手插兜侧着脸扬着头这么说了,不过,我不是。
所以我垂下眼皮一声不出。
“看来您对我相当厌恶呢。”库洛洛轻轻说。
又废话,说敬语也还是改变不了绑架这个事实。什么是相当厌恶,你可是我这十四年来最痛恨的人。
如果我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对你做一遍,你一定能了解我有多厌恶你。
我“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
和他把我裹在毯子里面的那个时候一样,尽管不看他,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什么有形质的东西,或者说,像是有温度的羽毛,轻轻贴在我身上。只是贴着,没有移动,也没有刺入,可是无法挣脱,令人有种痒痒的可是又说不清哪里痒的不快。
和那个时候一样,他的这种注视很快让我觉得有点恼火可是又无可奈何。
我的脸热起来,有点烦躁。
库洛洛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烦躁,他轻轻笑一声,指挥跟踪狂,“侠客,看看她都带着什么,我可不觉得她是来旅游的。”
看就看吧,那包里只有我刚买的土产。
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旅游的。
我在心里小声嘀咕着,转过头看侠客。
“有很多糖果……”那个以偷窥别人为乐的家伙愉快的翻着我的包,“换洗衣服……还有……一本书。”
哎?书?是《第一次的爱》?!
“喂,”我立刻警告他,“别乱翻啊,那可是专门写给青春期少女看的书。”
“嘿嘿嘿嘿~”信长叔抓着下巴笑起来,那种眼神让人不舒服,“能单手撂倒三个大汉还要把手臂粗的铁棒捅进人家身体里的家伙才不是什么少女啊我说——”
“谁是……哎?”我睁大眼睛,打量信长叔一会儿,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你,你也是跟踪狂?”
原来,原来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完全是正确的么?
“呐~”信长叔皱着眉毛摊手,“我可没有跟踪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迅速回忆,在这一路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有别的同伙跟着我,或者有别的什么方法监视着我。
他打断我,用手抓着下巴,“上次给你的第二个忠告,你听进去了么?啊,就是晚上自己在家的时候记得要拉窗帘,浴室最好也装个窗帘……”
信长叔你其实是推销窗帘的吧?我呆滞了几秒钟,他在说什么啊?
“啊,这个书……嘻~”侠客已经在翻我的书了,他笑了一下,然后笑容僵在脸上,浮现出“吃了冰箱里的三文治都吃了一半才发现那是为了毒厨房里的老鼠而准备的加了料的货”的经典表情。
我猜他一定是看到书上的彩图了。
我能理解他,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很震惊。嘻嘻嘻。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侠客,目光突然不受控制的移动到他肚脐下十公分的地方,想到他身上也有个那样的器官,我就莫名的觉得很好笑,然后就“嘿嘿嘿”的笑出来了。
这么一想,我斜着眼看看信长叔,还有坐着的库洛洛,想象到他们每一个都随身挂着个好像一截橡皮管似的器官,就忍不住捂着嘴“咕咕”的笑了。
我想我现在这个表情一定比45度望天流着口水妄想更加猥琐,因为连猥琐的信长叔都被我看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看的是什么书?”库洛洛看了我两眼,习惯性的把左手按在脸上,侠客丢给他我的书。
他翻了几页,看着我的眼睛,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他肚子下面,然后咬着嘴唇从鼻子里发出无法克制的闷笑声。
有点意外的,尴尬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即逝,他低头把书合上,两秒钟之后恢复严肃,然后就一直严肃的盯着我。
可是这次很奇怪,他目光里那种让我恼火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或者说,突然对我失效了。就像他那本突然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书一样。
我又转过头盯着信长叔和侠客看了一会儿,捂住嘴嘿嘿嘿笑,肩膀抖动。
“喂——”信长叔受不了啦,“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那是十四岁的少女应该有的么?”
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摊手,“你自己都说了嘛~”我看看他,又看看侠客,嘴角弯起来,“能单手撂倒三个大汉还要把手臂粗的铁棒捅进人家身体里的家伙才不是什么少女~”
信长叔用一种看到冰柜里的火鸡突然推开冰柜门跳出来在地上蹦跳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你这个……一定是和那家伙在一起太久了……”
“那家伙是谁啊?”我笑嘻嘻的问他,目光自动锁定,信长叔现在一定面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这本书你还没看完吧?”库洛洛还是很厚道的,他打断我对信长叔的调戏,用左手把书打开,拇指捏着书页让书在手里从头到尾快速翻动了一遍,然后把书扔回给我。
“嗯。最后几章还没看。”我接过书,一下子就翻到那张被我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多遍的彩页,看着彩图,我从书后面露出双眼以每五秒钟换一个人的频率看着他们三个,次序如下——信长叔,侠客,库洛洛,信长叔……。
“别看了。”库洛洛收起了他一贯的温和语气,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冷淡和命令式的口吻对我说话,“把书收起来。侠客,把背包还给她吧。”
我从侠客手里接过背包,对他皱起鼻子眨眼,他板着脸不理我。
库洛洛又严肃的看了我几秒钟,“从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你又看见过我的书么?”
“没有~”我嘻嘻笑着,“比起你的书,我觉得这本书有趣多了~”
从他以那个视觉系的造型出现在教堂开始我一直挺害怕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才想到他身上也有个彩图里画的那种奇怪器官之后,我突然间不怕他了。
不仅不怕他,而且也不怕信长叔,或者是侠客了。
我快乐的对他举起书,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来,一想到库洛洛身上也长了一截橡皮管子,就觉得他那个严肃的表情无比可笑。
在我又一次竭力按捺住哈哈大笑的冲动而导致肩膀微微抖动的时候,库洛洛终于沉不住气了,或者说,他生气了。
他淡淡一笑,对那个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冰山美女说,“玛琪,看来我们需要让她专心一点。”
玛琪朝我走过来,一句话都没说就和我打起来了。
她的速度挺快的,但是我们两个身高差不多,力量也不相上下,很可能我还稍微强一些,近身搏斗的话我在短时间内不会落下风。
很快,她拉出念线作为武器,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手,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不过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想了大概要怎么对付她了。
我右手挥拳打向她头部的时候发出加了“隐”的气柱,想粘在她脸上,她闪了一下,气柱粘在了她肩膀上。还没等我做下一步动作,她已经挥出念线向我猛扑过来,我赶快跳起来向后退,落地的时候发觉右手腕已经被她的念线割出一条细细的口子,血丝正在渗出来。
而且她在我躲闪的时候已经把肩膀上那片粘着气柱的衣服割掉了。
我退后几步,上下打量她。
她一定和西索交过手。她知道“伸缩自如的爱”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那里和我对峙,把手里的念线像玩翻绳一样动了几下变成网状,挡住我的退路,但她并没有乘胜追击,也许是在等库洛洛的下一个命令。
信长叔和侠客表情也严肃起来,散发着杀气。
“这一两个星期你学了不少东西啊,”库洛洛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目光闪烁,“看来你的确没有再看到我的书。”
我没理他,心里嘀咕着如果我能用具现化的力量,一定把你那本书变成《第一次的爱》,然后把封面上那女孩的脸换成你的脸。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明显的敌意毫不在意,语气又恢复成一贯的温和,“能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吗?”
“来旅游。”我指指我的背包,“顺便买些土产回去送给朋友。”
“糖果么?”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又过了几秒钟,他面露笑容,“你可以走了。”
我提起背包,看都不看他们,转身就走。
他这次并没有抓到什么念能力者去偷人家的能力,就是说,我现在是安全的。现在。暂时。
他们知道我住在哪里。
他们知道黛美太太是谁。
他们也知道我是逃不掉的。
我走出树林,慢悠悠的走回小镇的商业区,又像其他游客那样买了些纪念品和零食,之后在路上搭了顺风车去火车站。
有库洛洛在的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留。但是我绝不能让他觉得他的出现会打断我的“旅行”或者其他我要做的事情。
这不是赌气,这是“为了荣誉而战”。
好吧,其实就是赌气。
搭顺风车的时候,司机大叔问我要不要把冷气关小一点,我有点疑惑,他说,你看,你在发抖呢。
我其实还是害怕他们的。
即使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可能不像害怕,但是在离开之后,身体就会诚实的表达出来。就像那个漆黑的雨夜里我在泥泞中奔跑的时候一样。
===下章预告===
迟钝的咪路终于发现了一些她早该发现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