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但得心相寄(完)
繁星朗月云淡天高。
雨后的夏夜难得的一片清凉一片爽利。习习的清风里充斥着浓郁的槐花清香;皎皎的月色下流淌着沉沉的梦幻景色。虽然天时已然不早了大多乘凉消暑的人们都以各自回家准备上床休息了湿漉漉的街上却依然还有不少贪凉的人们流连忘返不愿错过了这难得的美景良辰。
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简单得近乎简陋的街边小饭馆。
十几平米的铺面五六张简易的折叠小桌桌边有些随意凌乱地摆放着十几张圆凳。最里面的墙上是一道通向作为厨房的后进的门门边摆放着一个作为酒架的架柜上面罗列着几十个瓶瓶罐罐白酒啤酒、软硬饮料品种倒还真不少。与酒架隔门相对的另一个墙角距地两米的高处用角钢打着一个架子架子上安置着一台二十一英寸的半旧彩电。
酒架的前面是一个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但是却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铝合金柜台柜台里摆放着两层十几个锃光瓦亮的不锈钢小盆盆里盛着的是各式各样的下酒小菜只不过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小盆早已都见底了。
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朴素打扮略显土气但红扑扑的圆脸上挂满了健康而阳光的微笑的服务员小姑娘正侧仰着头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咯咯”而笑全情投入地沉静到了自娱自乐中去了。
其实忙了一整天的她已经很累了;其实那千篇一律的综艺节目也挺乏味的远没有那么吸引人;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早点儿回去泡泡脚、冲个凉然后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大天明呢?
但是没办法她还是只能靠着这乏味的电视节目钓着精神等着收拾打烊因为店里还有客人。虽然不是饭口虽然都快接近打烊的时间了虽然小小的铺面里早已没有什么其他的客人了可靠窗那张桌子的两边那两个客人却似乎还没有想要起身走人的意思。
所以可怜的服务员小姑娘还是只有强打着精神等待下去。
讨生活呀就是如此艰难。
窄窄的折叠小桌上铺着雪白的塑料台布呃……虽然这厚厚的塑料台布已经开始泛黄还有很多碗底、烟头、火柴梗之类的烫痕但收拾得却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油渍所以这个“雪白”的评语应该还能继续使用在它身上吧。
桌子两边的两位客人虽然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了但桌上的菜色却出奇地简单只有三个碟子一个小碗三个碟子里分别是已经吃得七零八落的花生米、拍黄瓜和拌海蜇那只小小的白瓷茶碗里却只剩下一点儿醋底儿和几片细细碎碎的香菜叶了看来那应该曾经是一小碗老虎菜。菜色简单得近乎寒酸也少得让人同情但就这点儿菜却让桌子两边的这两位客人喝下了将近三瓶白酒。
饭馆是这么样一个普通简陋的小饭馆菜就是这么一点儿寒酸的素凉菜酒看来也不是什么高档酒不过大路货而已但坐在小桌两边的两位客人却一点儿也不普通一点儿也不寒酸一点儿也不大路!
呃……至少是其中一位吧。
这位客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英挺不凡的脸却又满脸的书卷气;一双微微显得有些细长的丹凤眼深邃而明亮;笔直高挺的鼻梁在亚洲人中来说居然大有“鹤立鸡群”之势;一头乌修剪得齐整熨贴梳理得顺滑光洁;唇上两撇修剪得齐整如刀的短髭和眼角微显得鱼尾纹悄悄透露着这位客人的年龄;一件显然是出自名师裁剪的淡海蓝色纯棉休闲衬衣下却是一具胖瘦合度、矫健依旧的身躯全然没有因为岁月的风霜和养尊处优的生活而走样失型。
温文尔雅的举止动作进退有据的举手投足考究合体的穿着打扮在在都显示着这位客人有着优沃的生活环境有着深厚的文化素养有丰富的社交经验。虽然坐在这么一个简陋的小饭店里但他却依旧是气度雍容泰然自若。林林总总透露着的信息就是他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背景。
这位客人浑身上下散着潇洒、飘逸、温厚、自信的意气风足以让任何一个青春少女全然忽略了他的年龄眼角眉梢的沧桑也只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成熟和睿智。这位中年客人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魅力惊人的吸引。
赫然这位客人竟就是今天刚刚入住“星豪”度假酒店十八层并且跟秦公子见了一面、谈了一下午的那位!
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处处都透着不凡、显然有着上流社会背景的客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雅兴来光顾这样的鸡毛小店的。
相形之下与这位客人对坐的那一位绝对是和他完完全全截然相反的类型臃肿不堪圆滚滚的身材显然是缺乏适当的运动中年福到了几乎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一张土财主般胖嘟嘟的圆脸上小鼻子小眼总是挂着那么一团和气、人畜无害的慈和微笑;短短的寸头短已然微微呈现出了一点地方支援中央的趋势;也许酒精的作用一张圆圆的胖脸上红光满面越的像一个逐利于市、长袖善舞的钻营奸商……
这个形象怎么这么眼熟啊?
仔细看看这满身俗气、满身酒气的大胖子可不竟是四桥所的张鹏举张所长还会是谁?!
这两人怎么居然会坐在一起?
这样两个无论从身份、背景、交游、人脉、举止、经历都绝对大相径庭、没有任何一丝的相似之处、甚至还截然相反的人又怎么会一起坐到这样一个简陋的小店里喝了一夜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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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压的狂沙翻翻滚滚、四面八方地席卷而来中心目标正是那个蛤蟆般跳跃着的矮个子!
骤雨初歇的夏夜清凉消失得无影无踪、涓滴不剩!这浓浓的夜色里虽然昏暗依旧但徐起凤却觉得周身所处倒像是落入了烈日当头的沙漠中去热其实倒也并不算热但最让人觉得恐怖难耐的是不知如何而生的焚心般的干燥!狂沙及体一时间仿佛体内的水分都有被瞬间抽干的错觉。
沸腾般的难受激了徐起凤体内的保护应激机制这还是徐胖子“逆虚迴无幛”初成之后第一次遇到真正意义上对他生命的威胁!他那莫名其妙的古怪能力终于第一次淋漓尽致地挥了出来。
全然不同于主流能力者们那有迹可寻、有影可见的能量运使方式那一刻都不停地于徐起凤做着呼吸似的往来交换吞吐吸纳的天地能量陡然逆转无边无际地幔散开来他体内那丝神秘的能量再次急运转既像是在他的胸中又像是在他的身外瞬间完成了那个古怪的图腾轨迹。
不同于前两次靠纳入体内的驳杂能量运使排列出漩涡通道这次架构这“逆虚迴无幛”的却是直接取材于外环绕周身、充斥天地、混乱芜杂的原始力量形成的自然也是一个全然不同的结果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体察不到的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能量黑洞悄然在徐起凤和司机大叔的周遭包绕形成连通了某处未知的时空。
这“逆虚迴无幛”用以吞噬和防御的部分刚刚架构完成那僵尸竹竿的能力攻击也终于催到了极致!
徐起凤眼看着自己面前不足两米的柏油路面沸腾了起来板结平整的柏油路面仿佛失去了筋骨就好像这平整的路面彻底变成了一滩湖水……不确切点说这路面相识变成了一大片无根无底的流沙那些石粉、碎石子眨眼间挣脱了柏油的粘黏嵌结仿佛无数只沙鼠翻动般沸腾振荡着。
那矮个子纵跃而来的去路上更是一大片石粉石子冲天而起仿佛一堵沙墙望天直冲起足有三四米高锐风疾掠眼瞅着那矮个子就要一头扎进去被这数也数不清的碎石子、石粉粒击穿成一烂肉团、一个破筛子、一只碎口袋了!
但是僵尸竹竿却显然后力不继了那对滚滚尘沙和沸腾的地面的约束力明显越来越弱。
到底那矮个子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一丝波动没能逃得过他的感知拼了命地鼓起余勇就在他即将扎进沙墙的一刹那猛然间扭腰转身古怪之极地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跟斗勉力错身避开了那沙墙的当其冲滑向了边缘稀薄之处而他的人也顺着这一转之势转成了面向已经又再蹿上公路来的高瘦竹竿。
近在咫尺的车子底下徐起凤就在那矮个子一转身之际恰恰看到了他的喉间又再鼓起了一个排球般大的皮囊喉头的那点皮肤透明得几乎眼看就要爆裂开来银月之下居然反射得出点点月光!
终于那矮个子到底没有彻底避开那大面积的狂暴沙墙裂帛般的闷响声中他那枯瘦干瘪的右半边身子被沙墙边缘里的碎石子打出了无数的细孔一缕缕细细的血线飚射而出。
而与此同时他的嘴也猛然大张喉间那个皮囊眨眼瘪缩这一次借着漫天的尘沙碎石徐起凤分明看到一圈圈的波纹迅即荡开波纹到处那竹竿凝聚起来的尘沙碎石瞬间被引爆!徐起凤又是一次寒毛直竖心头狂跳。
尘烟四起仿佛一枚炸弹在身边被引爆所有沙尘石屑被这两相碰撞的能量爆一扫而空四散飞射惨嚎声中那僵尸般的瘦竹竿和那个蛤蟆般的矮个子一起被振飞抛跌分别落向了相反方向公路两边的水田里去“轰哗”一声泥水四溅两个瘦子同时落地滚成了两个泥葫芦。
“啪啦啦啦”一阵密集的爆豆乱响传入了徐起凤的耳朵里头顶上的车子一阵疟疾似的乱晃他知道这车子距离爆现场太近了池鱼之殃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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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所长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水伸手从所剩无几的盘子里拣了一颗花生米扔进了嘴里目注着对面的那位客人道:“你真的是很疯狂啊!你用不着骗我你也骗不了我我知道你的目的绝不只是那一点!”
那位客人也端起了酒杯微微向着张所长略一致意也是轻轻抿了一下咂了咂嘴微笑道:“我没什么瞒着你的我也不需要骗你什么。疯不疯狂的……嘿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张所长自顾自地拣着花生米吃着接过了话头:“我也管不了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但是……”
张所长抬起了头来平时慈祥和蔼如老婆婆般的小眼睛里犀利如锋的精芒一闪而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随便把别人当工具我只希望你给生命一点必要的尊重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别人的生命当作你追求自己利益而牺牲的筹码!”
仿佛张所长那明显生硬激烈的言辞是对别人而与他全无关系一般那位客人面上依旧挂着温文和熙的微笑也不吭声只是不置可否地把手里的酒杯端起来向着张所长轻轻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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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哗啦”一阵泥水声响两边水田里的两个都是筋疲力尽、都是负伤不清的泥葫芦显然都在挣扎着爬起来都在不甘心地向着公路上爬来。
既然这俩人都已经再无余力了徐起凤也就恐惧之心尽去现在就算出去那俩人也别想在为难自己了。松了口气之余待要从彻底爬出来的当口忽地心里一动细腻散的触感中似乎有人正在朝这边急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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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出租车飞驰在灯火阑珊的公路上车子里的后排座位上坐着满怀心事的帅征和韩海萍。
帅征蹙着她那两条英挺帅气的眉毛静静地靠在车窗上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混沌黑暗满面的忧色而坐在她身边的韩海萍则是默默地看着她。
“唉!”韩海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宽慰帅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不会那么背就这么出事的。6挺不是说他们还没有收到消息么?一定不会有事的……”
帅征轻轻摇了摇头也是一声轻叹没有接口稍稍一顿却忽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忽然现他……在我的心里真的很有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