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
被杨麟两拳震得脱手而出的长剑,斜刺入石质的擂台,铮铮作响。
此时的的吴建业,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没了长剑地他,就好似那断了爪牙的猛虎,只有任人宰割的悲惨下场。
这时候,杨麟完全可以用出随意一式,将吴建业击下擂台,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但他迎着吴建业攻出的一爪,却如鹰隼般狠厉,若是任凭落下,恐怕吴建业的脑袋,即时就会多出五个圆孔,身死道消!
“竖子敢尔?!!”
最先察觉到杨麟杀机的,是武圣文凡,这位暴躁至极的武圣,直接从高台跳下,向着擂台疾奔而去。
但无奈,两者间的相距实在过于遥远,即便以他武圣强者的速度,也绝无可能在杨麟一爪落下前,将吴建业救出虎口。
“若这武相二公子当真死在了武试擂台…那远征东荒的武相吴宇冶,又有什么心情领兵,去抵御东荒鲜卑与北漠匈奴的联合来侵?帝国东境,岂非有极大可能,会因此而生灵涂炭?!!”
一想到吴建业身死的可怕后果,文凡即忍不住的睚眦欲裂。
“该死!该死!该死!”
在杨麟这必杀一爪下,第二个反应过来,不是身为巅峰武宗的裁判吕贤,而是白浩。
在杨麟挥出这一爪之时,白浩的双瞳,就猛然缩紧,冷哼一声,凝露剑骤然出鞘,腰腹弯曲,以身体为弓,长剑为箭,疾抛向那擂台之上。
长剑似奔雷,划过空气之时,传出一连串的音爆之声…
看着那在眼前迅速放大的一爪,吴建业也想过躲避,但却发现,他每一个可以闪避的方位,已尽皆被杨麟封锁,就算此时跳下擂台,也是无用之功。
吴建业已经嗅到了死亡来临的味道,惨笑一声,心中满是无奈:“难道我今日,注定要死在此地?”
嗖!
就在吴建业刚欲闭眼等死之时,凝露剑那以疾驰而掠出的凌厉之气,在他的身边,轰然爆发而出!
长剑划破吴建业的脸颊,笔直的撞向杨麟的手掌。
嘭!
凝露剑与杨麟的手掌相撞,竟传出金铁交击之音。
杨麟必杀的一爪,也因白浩所抛出的这一剑,而停滞了瞬间。
吴建业虽震惊,却仍是一位只差一线便可打通“冲脉”,成就顶级武宗的少年天骄,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抽身向后,与杨麟拉开一定的距离。
必杀一击被阻,杨麟本风轻云淡的神色骤然变得狠戾而阴鸷,不退反进,竟再度向前,又是一爪,向吴建业横挥而出!
嘭!
又是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这次阻止杨麟的,不再是凝露剑,而是换成了血肉之躯…
正是紧随在凝露剑后的白浩!
碰撞的瞬间,白浩便感觉,两股几乎已经重合了的磅礴巨力,顺着手臂传来,仿佛欲要将他的每寸筋骨崩断开,即便经过已是纳劫境大成的双肘与肩胛削弱,深入肺腑,依旧传出如烈火灼烧般的闷热,气血一阵翻涌,一口逆血几欲喷出!
“果真是你!”
但白浩目中的神色,却是猛然一亮,那好比刀锋般凌厉的杀机,随之即在瞳孔的深处,喷薄而出!
面对白浩的愤怒与杀机,杨麟却是儒雅一笑,收力退后。
杨麟摆出的这幅姿态,任谁都可以看出其退让之意。
可白浩却并不领他的情,冷哼一声,便抄过一旁刺在擂台上的凝露剑,一道道刺目的剑花,随即在长剑下,宣泄而出。
武技,千叶斩!
在杨麟对吴建业挥出那一爪之时,对前者的身份,白浩就有了一种猜测,而随着两人的再一次碰撞,这猜测,终被他所坚定…
复试开始的前一天晚上,那“夺命铁钩”薛雀前来刺杀于他,因小觑他与洪馨儿二人的实力,若非那黑衣人最后时刻的出手,定会被白浩反杀!
而那黑衣人救下薛雀时,对白浩出手的一爪,与眼前的杨麟所用之招数…完全相同!
这一爪,如那鹰隼俯冲而下的一击,足以碎金裂石,其内更是内蕴如“横刀式”般精妙的双重之力!
薛雀是无生堂之人,那么将其救下的杨麟,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无生堂!
既然已经确定了杨麟乃是无生堂之人,白浩下手,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对付那群视生命为蝼蚁的冷血杀手,也就…唯杀而已!
嘭!
可还不待白浩欺身到杨麟身前,他的攻势,便被一道佝偻,又好比山岳般巍峨耸峙的身影拦住。
正是文凡!
此时的文凡,仍是那副小老儿的神态,但在他的身上,却笼罩着一层好似烟雾所凝聚而出的单薄纱衣。
这纱衣,仿若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朦朦胧胧,显得很是薄弱,却又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质感,就连那仍旧佝偻着身躯的文凡,在这之下,也散发出一种犹如洪荒猛兽般骇人的气息!
正面白浩,文凡轻叱一声,没有动用他那拐杖,而是枯瘦如干枝般手指,连连点出。
文凡的速度虽快,但却不可能每一指都正中剑面,更何况,白浩的剑,即便在前者看来,也端是凌厉的很。
这也就造成了,有很多次,凝露剑的剑锋,斩在了文凡的手指之上,却没有想象中血肉迸射的场景,反而传出阵阵沉闷的碰撞声!
在文凡出手之时,白浩就感觉,一股股他难堪承受的磅礴大力,就如排山倒海之势奔袭而来,将他握剑的手,瞬间震得一阵发麻。
嘭!
白浩后退,看着笼罩在文凡身上的那层薄薄的纱衣,面色阴晴不定。
“这是…作为武圣标志的罡气?!!”
白浩的目光,移向文凡的干瘦的手指,见那皱纹密布的皮肤之上,竟没有丝毫伤痕后,瞳孔骤然紧缩。
对当初城门一战,事后,白浩也曾听洪馨儿讲述。
当时文凡出手,将洪馨儿拦下之时,用的是他那精钢打造的拐杖,没有使用罡气,结果那拐杖,被寒霜剑斩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此时,阻止他,文凡未用武器,只是将罡气覆盖在手指之上,凝露剑,就没有能对他造成点滴的伤害!
岂非是说,这罡气的坚硬程度,已超过了精铁坚钢?
这是白浩第一次与武圣交手,后者的可怕程度,即已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而文凡,只是打通了“督脉”的普通武圣罢了,在其之上,还有那些八脉全开的巅峰武圣!
那个境界武者的罡气,又会是何等的犀利?
从获得《一气长青决》的传承后,对天下的武者,白浩便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而现在,意识到武圣强者可怕程度程度后,他瞬间便将这心思,给收了起来。
若《一气长青决》达到纳劫境大成、巅峰,乃至突破凝神境,白浩明白,他自然可以如当初的“武神”一般,傲视这赤霄大陆。
可现在,这大陆的巅峰武者之林中,能轻易斩杀于他的强者,不说多如牛毛,也绝不在少数…
“武圣…果真是完全凌驾于武宗之上的境界!”
白浩心中长叹,没有选择再出手。
文凡既然已经制止了他,就不会允许他与杨麟之间再度交手。
从文凡身上收回目光,望向杨麟,白浩目光中的杀机,却并未因此而降低丝毫,反而愈演愈烈!
对此,杨麟却像是仿然未见,面不该色,反而向文凡恭敬地拱手作揖,笑道:“小生见过武圣大人!”
制止了白浩的出手后,文凡就转身看向杨麟,皱纹密布的脸颊,没有丝毫表情,不怒自威,轻甩衣袖,怒斥道:“杨麟,我问你,可知罪否?!”
在赶到这擂台的路上,见白浩出手,救下了吴建业,文凡就是心中一喜。
以他暴躁的性格,若只是一介匹夫,就算不直接斩了那差点将东荒战线毁于一旦的杨麟,也会狠狠将之严惩,但此刻的他,却还有另一重的身份,这武试大比的总裁判。
在众目睽睽之下,非但不能惩处杨麟,反而还要制止白浩对杨麟出手,否则,这威严的武试大比,也就变成了私斗的儿戏,传将出去,对帝国威名,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情况,实在让文凡好一番的纠结。
不过,面对造成这一幕场景始作俑者的杨麟,他却可以好好质问一番,若后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休怪他脾气暴躁了!
想到此处,文凡眸中闪过厉色,属于武圣强者的强大气场,如压城欲摧的乌云般,向杨麟威逼而去。
但令文凡惊讶,面对他的威压,另一侧的杨麟,却是面色不改,甚至无奈一笑,向他反问道:“武圣大人,不知小生何罪之有?”
“哼!”文凡几欲须发皆张,向前半步,气势威压更甚,“这武试大比,明文规定,双方交战,万不可伤及性命,你先前下手,为何如此狠毒,招招致命?”
“哦…”杨麟一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武圣大人所说是这件事啊!是这样的,小生本以为吴建业公子的防御太过坚不可摧,所以一连三招的出手,便尽皆都拼尽了全力。却没想,仅仅只是前两拳,就震掉了吴公子的剑,再想收手,已然来不及了…”
说道此处,杨麟还望向擂台另一侧的吴建业,抱拳一笑。
杨麟的这话,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像是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但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传入吴建业的耳中,却不啻针扎心扉!
吴建业的双拳狠狠攥紧,身体亦承受不住的战栗起来,他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那殷红的血丝,加上扭曲的五官,看起来是如此分外狰狞。
“四招!仅仅四招!就败了我!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弱吗?!!”
吴建业的牙关紧咬,有血在渗出,他那本平静的目光,也因而颤抖起来,如同信念的摇晃。
“不错的天赋之下,却隐藏着怯懦的心性。这种人,即便杀不了,不能使那吴宇冶分心,彻底毁了,也不错…”看着吴建业,杨麟眼睛深处,有一抹不屑,心情却是大好。
这种由内而外,彻底将一个人的自信、尊严全部摧毁感觉,端是让他迷恋。
杨麟再看向文凡,继续说道:“武圣大人,您也知道,武者间的交手,本就是拳脚无眼…”
“拳脚无眼?!”文凡叱目,手中拐杖狠敲地面,道道裂纹即如蛛网般的蔓延而出,深吸口气方才压制下心头的怒意,冷声道,“你那被白浩接下的第五招,又作何解释?!!”
杨麟耸肩:“依旧是拳脚无眼…”
文凡几欲彻底被杨麟这幅敷衍的态度给激怒,好比猛虎般的武圣威压,在他体内汹涌而出。
站在一旁的吕贤面露苦色,他是禁卫军统帅,文凡为他的直系上司,对这位武圣的暴脾气,他自是知晓,此刻见后者如此,便知道,这时的文凡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随时有可能对杨麟出手。
若身为总裁判的武圣,对参赛选手出手,这后果,可要远比白浩与杨麟私斗还要来的严重的多,甚至武帝,都会因此而震怒!
可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能阻止一位武圣呢?
吕贤叹息,刚开口,欲要硬着头皮劝说文凡之时,一道戏谑却又怒意滔天的声音,伴随掌声,在这擂台响彻而出:
“好!好!好!好个拳脚无眼!那么,或许明日…这武试场上,也会拳脚无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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