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不看好康有为所谓的变法,那就是一个毫无实际经验的狂生,用激进带有蛊惑xìng的语言给皇帝上书,迎合了皇帝急于变法图强的内心,从而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开心文学 看看,康有为一帮人究竟干了些什么:将六部堂官大批的革职,让谭嗣同等军机章京顶替上任,弄得朝野纷纷扰扰,这些鲁莽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保守派的厌恶。维新派们不懂得改革要争取朝野最大限度的支持,而是依靠皇帝的信任在朝廷制度上大做变革:开懋勤殿专预新政,以取代军机处,甚至准备延请甲午战争的仇敌伊藤博文做大清朝的客卿,以指点新政。
八月初,皇帝突然召见以直隶按察使官名正在小站专心练兵的袁世凯,对其编练新军的成绩大加赞赏,加授其兵部侍郎衔。使得袁世凯一举成为朝廷的二品大员。要知道袁世凯之前是直隶按察使,三品官,而满清的制度,京官的品秩要高地方官一级,袁世凯平调京官,他应当是四品,但现在皇上赏他侍郎衔,那就是二品。等于凭空官升两级,难怪袁世凯对皇帝感激涕零了。
袁世凯此时还不知道皇帝和维新派的汉族大臣们有一个计划,在察觉保守派将有所动作时,他们意识到军事力量是决定政治的终极力量,比较了京畿周围的武力,最值得打主意的,还是袁世凯的那支小站新军,进而费尽心力拉拢袁世凯也就不足为怪了。
当晚,袁世凯下榻的法华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就是谭嗣同。
他至今仍记得八月初谭嗣同到法华寺见他拿出皇帝的密谕要求兵谏太后的那段惊心动魄的话语,要求自己出兵杀荣禄,围颐和园,废黜慈禧。
那帮书生总是自以为是,在他们眼里,政变也是那么简单,只要自己给新军下达命令即可。真是可笑之至!且不说他们的主张是否被自己接受,就算自己愿意出兵,那也得将士用命才行。北洋新军中忠于朝廷的人不知有多少,远的不讲,号称新军三杰之首的王士珍就是彻头彻尾的忠于朝廷的人。一旦风声泄露,自己就是灭族的大罪!亏得当时自己沉得住气,没有答应那个湖南书生谭嗣同的煽动。
加授侍郎衔后,按照规矩,袁世凯是要到颐和园向慈禧太后谢恩的。脸拉的老长的慈禧指着跪在地上的袁世凯问,“前rì皇上问你,‘倘令汝统带军队,汝肯忠心事朕乎?’你是怎么答的?”
袁世凯脊背上的汗立时便下来了,我的天啊,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监视下呀。但他真的不记得回答光绪的原话了,好在慈禧替他说了,“猴崽子,你说的是‘一息尚存,必思报效’对吧?”慈禧冷笑数声,“图效大清朝廷,整顿陆军,原是对的。但皇上也太觉匆忙,我疑他别有深意,你须小心谨慎方好。下去吧。”
从běi jīng返回天津是八月初,他们几乎全是他创建的随营学校的毕业生,是他一生事业的基石。
但是竟然有的叠加,不是随地补充几百大字不识的农民就能弥补的。jīng研历代战争特别是明末剿匪战争与平定太平天国战争的他深知,农民军的做法就是裹挟大量的无知愚民投入征战,胜则一哄而上,败则顿作鸟兽散。太平军与曾侯的湘军比,几乎每场战斗都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硬是打不过控制严密训练得法装备jīng良的湘军。自己的新军别看只有区区七千余众,但那都是经过jīng心训练的jīng锐,是自己扩军的本钱。扩军是当然的,而且已经做了。天津处于朝廷的鼻子下面,总是顾虑太多,现在牧养一方,总算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但是狗rì的曹仲珊,竟然在蒙山一役就折损了五百人!这还不包括伤兵!如果这样的仗再打上几仗,自己一生所聚之心血将付之东流!
必须严惩这个饭桶!袁世凯喊进卫兵,让其将王士珍找来。
在等候王士珍到来的空当,袁世凯继续思索着。他清楚,朝廷之所以将自己外放至山东成为封疆大吏,和义和拳的**有着直接的关系。据说美国公使康格便对直隶山东的地方官吏纵容义和拳的态度深为不满,要求朝廷将毓贤撤职,派遣能够严厉对待义和拳的官员到山东主政。自己的前任毓贤和前任的前任张汝梅,一个满人一个汉人,都在义和拳问题上犯了错误,错误就是都用“抚”的策略,虽然毓贤是满人中少有的清廉干员,西太后也非常欣赏他,但是碍于洋人,还是将毓贤调任山西巡抚,而将一向态度鲜明主张“剿”而不是“抚”的自己派至了山东。
袁世凯一到山东就任,就感觉到了山东,特别是鲁西南一带义和拳势力的蔓延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在与几个助手商议后,袁世凯果断发出了“禁止义和拳匪”的明文告示,派出新军分赴四方,抓捕会首坛主,解散各种形式的聚会。在袁世凯看来,义和团的所作所为简直可笑之极。
彻底让袁世凯看破义和拳纯属骗人的是一件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的事,一个部下为他引见了一个拳坛的“大师兄”,说此人极具神通,刀枪不入,弟兄们用洋枪打根本不惧。袁世凯大为好奇,马上现场求证,来到辕门外的空地,几杆洋枪对着身穿大红袍的大师兄开火,袁世凯惊讶地发现此人真的毫发无损,硝烟散去,那人依旧双臂抱胸,微笑着面对着新军的兵士们。袁世凯下意识地抽出自己佩戴的勃朗宁,对着大师兄便是一枪,此人立即倒地,再也站不起来了。袁世凯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上前察看,见大师兄胸前的枪口正泊泊流血,人早死球了。
袁世凯喝令将刚才开枪的士兵们关起来审问,果然这帮被义和团买通的兵丁是拔掉了弹头开枪的。袁世凯严厉处罚了那几个“托”,这件事彻底让袁世凯认识到了义和团的欺骗xìng,对义和团的立场彻底转向了镇压与取缔了。
王士珍是赞同严厉取缔义和拳的。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比袁世凯更为坚决。武卫右军刚到德州时,袁世凯曾遇到一件麻烦事,得到京里某位王爷关照的义和团首领成为袁世凯下不去口的刺猬,这件事被王士珍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办法就是先斩后奏,反正人都被杀了,京师的权贵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当然,王士珍是要负些责任的,这件事再次证明了王士珍的敢于担当。
看过曹锟的军报,王士珍稍一思索,便提出不赞成严惩曹锟,而应当褒奖他。王士珍的理由有三条:第一,就成于小站的这个军官团体,曹锟的资历算是浅的。但这个背后被人叫做曹三傻子,人前多被称作曹三哥的前布贩子很得军心,大概是曹锟具备一种用人不疑的气度。严惩曹锟,对于正在急剧扩大实力的武卫右军的士气是一个损害。其次,咱们出兵山东,朝廷正在看着,戊戌年的事情,怕是没全完,尤其是在荣禄那边。荣禄是武卫军的总司令,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允许,可以在山东将武卫右军两翼(相当于旅)的建制充实,此时如上报损失,严惩曹锟,好像我们打了大败仗似的,不好。
王士珍建议应褒奖曹锟所部,将此次征剿蒙山贼的胜利速报朝廷,既然那位赵大人有所请托,再给赵大人写封信。总之,咱是打了胜仗的嘛。至于团体内部,先将情况调查清楚,再做最后决定。曹仲珊不是正在来济南的路上吗?等他来了,大帅您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谈,现在最关键的是那支打劫了我们辎重,俘获了我们百十余官兵的响马究竟去了何处?如果真是抱犊崮的,我们怕是还要打上几仗才行。
袁世凯逐渐冷静下来,他必须承认,王士珍的话是有道理的。特别是他说的第二点。
戊戌事变后,慈禧任命荣禄为钦差大臣,节制北洋各军。荣禄将京畿军队改编为武卫军,辖五个军,以聂士成的武毅军驻芦台为武卫前军,董福祥的甘军驻蓟州为武卫后军,宋庆的毅军驻山海关为武卫左军,袁世凯的新建陆军驻小站为武卫右军,自己另募万人为武卫中军。
之所以派自己来山东,是因为义和团闹的洋人们恼火万分,对包庇拳民的巡抚毓贤深为不满,强烈要求撤换毓贤另选贤能。鉴于德国和英国人的压力,朝廷不得不将毓贤调回京而派了自己带武卫右军进山东。为什么带兵来,就是因为义和团势力已成啊。
现在决不能让朝廷察觉武卫右军在山东战败,何况,王聘卿说的对,我们就是胜了嘛。至于他说的第一点,袁世凯倒没有放在心上,曹锟还不足以动摇军心,这支自己一手训练的部队,自己是绝对可以掌握的。
“聘卿说的是,此时不可让朝廷小觑了咱武卫右军。”袁世凯拉住王士珍的手哈哈地笑起来,刚才的愤怒马上便转为了快乐。大概有些伤风,一丝清鼻涕被他笑出来,他举起右手的衣袖毫不在意地擦掉了,“聘卿,我有个想法,曹州那边,你还是走一遭好。闻听彼处是义和拳闹的最凶的地方,曹锟有勇无谋,我怕他拿捏不好分寸。”
“可以。”王士珍爽快地答应了。
送走王士珍,袁世凯坐在书案前开始拟写给军机大臣、刑部尚书赵翘舒的私信:这次蒙山剿匪已圆满结束,赖朝廷神威,将士用命,将为祸地方十余年的蒙山贼一网打尽了,山贼的五个头领,其大头领孙德旺被俘,现在就押在济南的监狱里,其余四人,都被打死了。考虑到押送京师路途遥远,而孙德旺不过是个毛贼,不足以费大人的jīng力,我准备在济南将其斩首,传首沂州,以震慑那些山贼。世凯总算没有辜负大人的期望,可以圆满地向大人回复了……写完私信,袁世凯了无睡意,决定亲自起草向兵部的报告,这时候,他又发现曹锟的报告其实写的不错,打开了又看起来。
两封文书写好后,已是二更时分了,袁世凯叫过一名亲兵,让他明rì快马返京,将这封私信连同向兵部的奏稿,面交赵翘舒大人。
王士珍说抱犊崮值得注意,袁世凯可不那么看。彼处久为强人出没之所,值得动用正规军舍弃地利上山与土匪厮杀吗?曹锟蒙山一役,总的思路是对头的,那就是将匪人赶下山去再打。如果那伙强人真的是抱犊崮的,不妨暂时让他逍遥几天,等将山东彻底掌握,再慢慢收拾几个山贼不迟。袁世凯的心思转到了山东政局上,这是他爬上下一个阶梯的基石,必须踩的稳稳的。山东的问题是什么?义和团!越来越失控的义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