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皓丽月华遭浓霾阻隔如墨的夜意将苍空下的楼台亭阁抹上一层诡色宛若此下正深夜长谈者的心中之境。暗彷佛遥无尽头。话似乎无法终止。
“所以苏家有今日她必定也参与其中了?”
“对。”
“苏変如今的情状也与她有干系?”
“对。”
“她在伊始即找到了你要你助她?”
“不对。”
“不对?”
“起先她并没有打算让我晓得她还活着去年母妃芳辰之夜我与她在母妃墓前偶遇。之后也少有联络。”再联络是最近的事。
“她很恨苏家?”
“当然。”
“除了苏家她……还恨谁?”
“父王是想问她恨不恨父王罢?”柳持谦扯唇。
柳远州蹙眉不语。在儿子面前他不想承认自己此刻心情有些许狼狈。
柳夕月月儿……这个他以为已不在人世的女儿今夜竟然出现在面前当望见月下那张清丽绝尘的颜容当与那双酷似凡心的眼眸撞上那一份冲击可谓惊心动魄。若不然
他也不会在连夜闯进兆郡王府问个分明。
“她的脾气很像母妃却也不尽像。若有人开罪了母妃轻者母妃会坦然释之重者则漠然视之。她是加倍奉还。早在许多年前我便亲眼见过她在诗琴常走的石板路上洒
上香油令当夜经过的诗琴滑到跌断了腿骨而不知者包括父王俱以为是膳房回送菜的下人手脚不够利落所致。”似是唯恐父王的心情不够紊乱柳持谦语气闲凉地述起一
段陈年往事。“父王认为她与母妃谁的方式更伤人?”
如果不是柳远州心焦神散定会叱责儿子这一刻语气表情中现出的轻慢喃道:“她生得像极了你的母妃比当年还要像……”
皇上将画着与凡心几无二致的面貌的画像出示之际震惊之余许久以一些盘缠纠结在脑中的千丝万缕终似找到了一处活络的抽结将近顺畅起。
他曾一度以为那个对他从无好脸好语的樊参赞出身樊家以为对方因他对樊家的压迫感及见死不救方执意使得诗琴远嫁异国。然而送诗琴远嫁边境樊参赞俯他耳边低语
声声字字在在引他想到一个人身上但在彼时他尚不能真正确信。直至今日看见了画像确信“她”就是她由地宫逃脱生天的女儿凡心为她生的女儿。而这个女儿
恨他到了极点。
“我曾经在你母妃的遗物中得知她在元兴城有一处地业后转于樊慕月名下中间用得虽是别名但对于熟识东方与樊家的为父说不难参透。得悉月儿身在元兴城时为父
第一时便想到了飞霞阁于飞霞阁上拽确实见到了她。她以那张本的面目与我相对眼中的寒意绝不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眼神。为父晓得她恨却不晓得她是如此的恨…
…”
“父王和谦儿说这些是想谦儿做些什么呢?”向在父王面前扮演恭顺孝子的柳持谦有些不耐。因为自己也是被她恨着的人之一而且无力改变。
“把你和月儿的计划告诉为父。”
柳持谦剑眉眉梢微微一动“计划?”
“告诉为父除了扳倒苏家你们另外的计划是什么?”柳远州眼中因乱趋减属于良亲王的精明冷静逐渐回归。
“没有另外的计划。”此乃实言她从没有和他讨论过下一部的动向他也只是依据她的行迹予以猜测揣度。
“她将诗琴远嫁异国令苏家分崩离析会就此止手么?”
柳远州淡哂“我对她的了解不会比父王多父王何不依据你与她的父女天性揣摩一番?”
“持谦!”这下柳远州将儿子面上的讥谑看得一清二楚禁不住怒吼。“难道你想任她兴风作浪下去与自己的至亲家人惨杀?真有那一日谁会真正喜见?她会么?她…
…”
“父王。”案上的三支烛火投进柳持谦黑眸之内光华聚敛深不见底。他沉沉开口。“你进门一味的恼怒火暴一味的盘诘质问一味的为她定谳罪名谦儿想问您一
句您高兴过么?”
柳远州一怔“什么?”
“确定一个以为已经死去的女儿尚在人世的瞬间您高兴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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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隐岳在元兴城。
楚远漠摆弄着手中密函已凝思多时。这份素白密函由南院大王府的正门被一个收了银子的乞丐递了进函中仅有屈屈七字道得却是他当下埋抑在心底深处的挂念。
樊隐岳在元兴城。真耶?假耶?
这封函处不难推测。奭国与“黑虎王”二选其一目的不外扰他方寸大乱。倘使他无动于衷尚且可以付之一笑。可是非也。
身为一军之帅一国之王他无法让自己随心沉甸于儿女私情但那道清雅如仙的形影从未有一刻远离。即使率万军冲锋之时即使气壮山河之际她依然稳居于他心域某角。奭国未收入囊中的疆土令他耿耿于怀新兴的“黑虎王”的壮大令他不能小觑樊隐岳的下落始终在他的悬念中愈是别离愈是念深。到如今深夜辗转难寐他已分不
清中间有多少为国多少为她。
“文远这封信你怎么看?”他问垂立一畔者。
后者答:“乱心之物。”
“怎么讲?”
“递信之人很了解樊参赞于王爷的意义意在乱心试图以此能分去王爷的些许精力。而它也的确乱了王爷的心。”
“是么?”
“王爷若想定心惟有一探真伪。”
“倘如此不是恰中了对方之计?”
“王爷乃堂堂南院大王未必亲力亲为。”
“以文远看本王派谁去最适宜?”
“文远愿代王爷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