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山谷的每一日都是极珍贵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谷中的生活没有那等的闲雅情趣却也别有洞天。闲时莳花弄草抚琴弄箫;忙时放鸡牧羊种菜收粮。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性两耳不
闻世外事一心只做乡间人。每一日每一时都是快活人生。而最大的快活是一抬一回眸最爱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樊隐岳想若一生如此亦别无所求。
然而世间事从多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尤其当那阵风为摧枯拉朽的狂风飓风时平静生活更成奢望。
“唉现在外面好是热闹呢。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黑虎王倒也了得竟能把楚远漠打败了好几场。”
夕阳悬西村头有几人围坐热聊布衣荆钗的樊隐岳结束了田间劳作从旁经过听着熟识名儿蹦进耳里不觉间放慢脚步并行的关峙自也随她缓身倾听。
“这个黑虎王也不知什么头有这等本事用兵最喜神出鬼没有一仗将楚远漠的五万大军困进了万壑谷逃出的人都说那些天像是中了邪明明记得出的路就是绕
不出闹得外面人都传黑虎王是天下的神君下世。”
樊隐岳方要与有荣焉忽又听得——
“什么神君真要是神怎么会中了毒?”
“中毒?怎么一回子事?”
“就是在上一仗楚远漠好像骂黑虎王是一什么叛逆还道对叛逆不会以两军之礼相待抬手朝黑虎王撒了什么东西。而后黑虎王大军急撤百里据说他们的黑虎王是中了
毒。”
“嘿你看得这般仔细又装成小兵混在兵士里边了是不是?是不是眼巴巴看人家打仗你手痒心痒非要动两下才行?”
“可不是?不能再上疆场只看一看过过瘾也好。要是当年亲王肯带着咱们闯一番天下咱这会儿的名声定然不会输给那些小辈……亲王夫人!”
闲话者现了关峙两人尽消声屏气急立见礼。
关峙目视樊隐岳已知这些时日的悠闲自在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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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三娘去走一趟罢。”
是夜油灯浅黄光晕下两人床前依偎两颗心紧紧贴合已无前一夜的温馨安谧。谷中人的那些话乱了一湖静水。
关峙率先开口樊隐岳仰起秀靥眸漾愧澜问:“先生您怪我罢?”
“嗯?”他挑眉。
“月儿看得出这些天您过得快乐极了您真正喜欢的还是这样的生活可是……”
他扬唇“月儿觉得亏欠我了么?觉得亏欠就要好好还我。”
“……怎么还?”
“惟父命是从。”
她莞尔甜声道:“是妾身一定惟夫命是从相公。”
“楚远漠会说楚远陌是叛逆定是晓得了他的底细抽丝剥茧势必引到你身上其怒意可想而知说不定已备了天罗地网捉你。还是先让三娘走一趟罢不管楚远陌中毒是
否属实三娘的医术总不是假的。”
“好。”夫命是从兹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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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乔三娘当真去了不想一去一月之久杳无音信。关峙派了谷中人出外探听几天后捎回的消息教他们极度的震惊错愕。
乔三娘落进了楚远漠手中。羲国泰定城、延定城以几座大城之内满街尽是南院大王布诰:三月内不见罪魁祸前去领罪乔三娘腰斩于市。
这罪魁祸指的是谁明白的只是该明白的人。樊隐岳当其冲。
她错然怔坐晌久无语。
梁上君则是愀然色变“隐岳你没听到么?你三师父被那个楚远漠抓了你这么一声不响是作何打算?”
因为心焦气躁不免口气生冲。樊隐岳抚额垂仍无一字。
梁上君面色更是不善“楚远漠会抓你三师父想也是为你之故。你打算不理不睬不成?你……”
关峙蹙眉“你先出去。”
梁上君眦起两目“你要我出去?你这是要护短么?”
“你认为此时适合争吵么?”
梁上君一窒气咻咻旋身摔了门而去。
“先生。”樊隐岳水眸举起潋滟无助。“月儿连累了三师父了。”
这娇怯样儿令关峙又爱又怜执起她一只柔荑柔声道:“若说连累应当先计到我头上。若不是我错估情势以为三娘此去是万无一失她也不会有此一劫。乖月儿这
个时候不宜用内疚想想怎么救三娘才是要紧。”
“月儿晓得。”正因晓得才有心乱如麻。
以三师父的江湖经验与智计武功楚远漠将她擒住用了怎样的手段姑且不去设想那楚远漠不是善男信女三师父此刻又遭受何等对待?她自以为这世间除先生外自己对
他人皆无深切情感却没想到三师父因己受难她竟是这般的煎熬难安。
“我与梁上君去救她。”
她蹙眉“月儿呢?”
“楚远漠想要捉的人是你你去了不啻自投罗网。”若那个人的存在当真如此威胁到月儿安危是该教他消失了罢。关峙眼睑覆落瞳心锐芒一现。
“总是要想法子的不是么?先生认为月儿一个人守在这谷里等消息会过得容易么?”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在此枯等。
“好罢。”了解她的执拗就算此时强留了过后她也要一人上路。届时更难照应带着她更加留心就是了。关峙强将胸中腾起的莫名不安预感压下。“我们明日便动身。”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