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沙滩五彩缤纷,闪烁着光芒的彩带成为了柔软的沙滩与海浪之间的分界线,寄居蟹从洞穴里爬了出来,享受着夜间海风带来的舒爽,这一切都是那样的舒适恬淡,天空中群星璀璨,明月悬挂在海上。
倘若说雨天注定和分别划上符号,那么这样的天气也是情侣之间绝佳的约会的好时候,可偏偏在月光下的少年少女,此时虽然离得很近,不过区区咫尺之遥,可是两人内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纪那么远。
原本在晚宴以后追着陆卫出来的沐歌,只当陆卫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回答,如今她再次主动的劝说,主动素来不是女孩子擅长的,但这几天她主动了很多次了,才导致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到这地步。
可现今陆卫却和她彻底摊牌,从陆卫口中说出来的话让沐歌整个人如遭雷击,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脚步,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冷汗从她的额头冒了出来,她不断的摇头,似乎是想要否定某些东西似的。
“阿卫,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我不是沐歌,又是谁呢?你仔细看一看,我就是沐歌呀,两年前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妙日子的沐歌呀,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那些都是我们的秘密对吧?”
沐歌勉强挤出笑容来,她说得的确是实话,这两天她和陆卫在一起的时候,讨论了很多过去的事情,那些专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她全都知道,也正是这些秘密让陆卫沦陷在过去的记忆当中,如同一片沼泽。
“你们的确长得一模一样,的确知道只有我和沐歌才知道的事情,但是我就是知道,你不是她,你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人,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沐歌残留的气息,一度认为你就是她……”
陆卫说到这里十分的感伤,虽说南樱等人总是说他是白痴,不会思考问题,但他只是很少去抢她们的风头,他的内心何尝不像是一块镜子一样呢?当南樱等人还在费尽心机调查的时候,他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他猜到了为何会发生眼下状况的原因,猜到了为何会有一个和沐歌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这里,甚至他还猜到了沐歌的去向,不管是哪一个问题的猜测,指向的都不是一个让人欣慰的答案,有的只是伤怀罢了。
“那你就把我当成是她好了!就这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有什么不好吗?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怀揣着那颗思念的心,既然是梦,就继续做下去啊,为何一定要醒过来?干嘛非要撕扯得鲜血淋漓?”
沐歌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实际上一开始她就知道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早晚要摊牌的,不过按照她的预料,摊牌怎么也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没想到眼下却来得如此之快,快到她没有进行准备的时间。
“这对你来说公平吗?”陆卫抬头看向“沐歌”,这个和他魂牵梦绕的人有着一模一样外貌的人,倘若之前他一直是在同沐歌说话的话,那么这次,他对话的对象是眼前的少女,撇开“沐歌”身份的少女。
“公平?什么公平?”少女被陆卫问得有些愣了,在她看来问题只存在于陆卫是否接受美梦这上边,没想到陆卫却把问题抛给了她自己,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一时间觉得很奇怪。
“我虽然不太清楚你这样做的目的,为何要以沐歌的身份存在着,但是就你自身而言,和一个才认识三天的人在一起,还试图将他永远留在这里,你的内心是否愿意接受,对你是否真的公平呢?”
陆卫轻轻摇了摇头,在旁人看来,他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喜欢占小便宜,绝对不吃亏,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或者两年前的那个人也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公平……吗?”少女咀嚼了一遍这个词汇,陷入了思索当中,一时间忘了回答陆卫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从沙滩边的树林传来了一阵“沙沙沙”的急促声响,是有人朝着这边快速赶了过来,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的陆卫朝着树林的方向看过去,几秒钟后,南樱就走了出来,雾月千隐等人跟在后边。
“陆卫,你不要被她给骗了,她才不是真正的沐歌,她是沐歌的双胞胎妹妹沐笙,真正的沐歌已经……”南樱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陆卫,如今总算在沙滩上看到了,她急匆匆的直截了当告诉陆卫事情的真相。
不过她的话才说出一半,她就意识到其中不稳妥的地方,因为她不能告诉陆卫,他的初恋已经在两年前病逝的这一事实,因为这对陆卫来说实在太过于残忍了一些,这让南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停下来。
“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对吧?”陆卫替南樱说出了她没敢说出口的话,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月光映照在他的后背,将他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长长的,他又试图挤出一分笑容。
“唉?陆卫,你怎么,怎么知道……”南樱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陆卫真相,她在来的途中就可以想象陆卫得知自己被欺骗后的愤怒,以及知道沐歌已经死去的悲痛,可如今的陆卫反应太过于平淡了一些。
平静得就仿佛他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甚至他连语调都波澜不惊,没有半点的变化,这不仅不符合常理,而且和南樱印象中的那个垂头丧气的死鱼眼完全是两个人,这让南樱一度怀疑陆卫是不是也有个双胞胎。
“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陆卫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没有理会“沐歌”,或者说真实名字是“沐笙”的少女,也没有再理会南樱,独自一人走向没有人的沙滩右侧,沙滩上留下他的脚印子。
“为什么?”沐笙站在原地,她将头埋得很低,即便月华如练,也映照不到她的脸颊上,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的拳头捏得很紧,她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她实在无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也搞不懂陆卫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有太多太多搞不懂的事情了。
“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倘若什么事情都要去刨根问底搞个清楚明白,岂不是很累?早点休息吧,对了,小千隐,你带我去沐歌她的墓地去吧,她的墓地肯定在这个岛上的。”陆卫双手抄在裤兜里。
落在南樱和雾月千隐等人的眼中,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阵阵海风吹来,稍微有一些清冷,陆卫的声音依然平静,当他经历别人的事件的时候,他总是一惊一乍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可如今当事件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却是如此的沉默寡言,连应该有的情绪都没有。
“的确是在这个岛上,我们刚才才发现,可是师匠大人……”雾月千隐看了看南樱,用眼神询问后者应该怎么做,但此时的南樱也是不知所措的,她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总是能解决各种各样的事件。
可唯独这次,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为那个家伙提供帮助。
“没什么可是,我让你带我去,你难道听不明白吗?”陆卫突然抬高了声调,他猛的回过头瞪向雾月千隐,样子很凶,这把雾月千隐吓住了,她可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师匠显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吾辈知道了,吾辈这就带师匠大人去……”雾月千隐小声的小跑到陆卫那边去,给他带路,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沙滩上,只留下了两行脚印,海浪依然阵阵的拍打着。
“南樱小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贞德二世看到陆卫的样子十分担心,询问南樱接下来的打算。
“我们还是让他安静一下吧。”南樱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