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还需再忍!楼师漓咬牙切齿地收回自己的手指,一晃脑袋,尘土沙粒扬扬洒洒地落下来,甚是狼狈。
望着她灰头土脸的模样,莫天袭的心中竟有一丝畅意,他转过身去不着边际地掩饰着笑意,淡漠的话语提醒着楼师漓,“若是雀悲死去,我也不能保证你还能继续浇灌血芙蕖。”
楼师漓闻言,心中一急,无暇顾及其他,慌忙蹲下身子,将雀悲的根部慢慢放入土坑中,楼师漓一只手稳着雀悲,另一只手去拨弄周围的土壤,但奈何雀悲的枝株较为庞大,以楼师漓的小手很难将它扶稳,雀悲一次次的倒下,楼师漓焦急万分。
抬头便看见莫天袭立在悬崖边上,默然地望着远方,楼师漓心下一急,一把扯住了莫天袭的长袍末尾,轻轻拉扯了一下,怯生生地开口道:“那个……你可以……帮我扶一下雀悲吗?”
莫天袭察觉到长袍一沉,他低头望去,楼师漓蜷曲在地上,一手握着雀悲,一手扯着自己的衣角,仰着头望着莫天袭,眉头轻扬着,明镜般的双瞳中除了胆怯还有些许期待。
莫天袭一眼望进那如一汪清泉的双眸,此刻正倒映着自己居高临下的身影,还是这般似曾相似的神情,多年前他也曾为这样楚楚生怜的眼神打动过……心下没由来的一丝不忍,莫天袭拂过长袍蹲下身来,他单手去握雀悲的枝干,却不曾想手掌间传来一阵冰凉。
楼师漓纤细瘦弱的柔荑蓦然被莫天袭的大掌握住,她微微一愣,慌乱间她抽出双手,低下头急促地用手心将土壤扫进坑洞中,小脸低的仿佛要随着雀悲的根茎一起埋入土中。
这个女人的手怎么如此冰冷?莫天袭微微蹙眉,将目光落在楼师漓单薄的衣裳上,悬崖上此刻沉静地只剩下寒风阵阵的呼啸声,楼师漓如瀑的长发垂落到地面,被寒风卷席的四散飞扬。
莫天袭微微移动了身子,宽大的臂弯挡在了楼师漓的前方,楼师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发现周身呼啸的寒风突然消失了,她惊讶地扬起头,猝不及防,小巧的鼻尖擦过莫天袭的下颚,她抬起眼帘,撞进莫天袭近在咫尺的双目中。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虽然品性恶劣,但这容颜当真是世间极品。
莫天袭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抬头,一时也忘了退步,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粉唇微启,呆愣的模样竟让他一时语塞。
莫天袭难得的没有对她发怒,他深邃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难道是错觉吗?楼师漓仿佛在他的目光中望见一丝怜爱。
楼师漓慌乱地低下头,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锦布摊开来,将一些五彩的东西倒入土中,莫天袭一把握住楼师漓的手腕,发问:“你放的什么?”
楼师漓被莫天袭的一声呵斥惊了一惊,手腕上传来一阵被束缚的疼痛感,“你这个人真是喜欢暴力,不能让我好好说话吗?”
莫天袭闻言慢慢松开了手掌,低头望见了楼师漓手腕上被自己掐出的红印子。
“这是鲜花捣碎的花泥,你的雀悲太过缺乏养分,我用鲜花来喂养它,或许还能挽救的了。”楼师漓说着便将花泥埋入雀悲周围的土壤中。
“哪来的鲜花?”
“额……你们家花园里采的……”
……
“终于完成了!我就不信我救不活这株雀悲!”楼师漓栽种好雀悲,拍了拍手掌,掸去身上的尘土,她抬头望去,发现莫天袭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悬崖边上望向远方。
清晨的白雾已然退去,远处有熹微的晨光悄然爬上山崖,一缕光茫落在莫天袭的身上,为他刚毅的侧颜镀上了一层金边。楼师漓双手托腮,微微蹙起眉头,心中甚是不解,这个冷漠暴力的魔君,拥有世人望而不及的权势、地位,以及无上的功力,可为何,在这冰冷的悬崖边,她总能在他的眼神中探析出一股浓得无法化解的悲伤。
“看够了吗?”莫天袭并未回头,冷冷地丢下几个字眼。
偷窥被发现的楼师漓先是一愣,随即双颊一红,把脸扭向一边,“哼……我才没有看你呢!”
楼师漓向远处望去,这吟水崖地处高峰,崖下的万木青葱尽收眼底,此刻洁白的积雪在慢慢化去,大片晶莹透明的融雪在晨曦的印照下闪烁着宝石般的辉光,一眼便惊艳了楼师漓,“太美了……”楼师漓不由得发出惊叹,她猛地站起身来,想要继续欣赏眼前的美景,谁知身子刚刚站稳,一阵眩晕卷席而来,太阳穴传来剧痛,随即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莫天袭眼角的余光瞥见楼师漓踉跄的身子,疑惑地望向她,只见楼师漓的脸上异常的潮红,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谁知楼师漓的身子如折断的柳絮,一下瘫软在他的怀里。
莫天袭低头看着怀中这个昏迷的女子,不由得眉头一蹙,她这是玩的什么新花样?还是……他的掌心落到了楼师漓的额头,心中不由一惊,如此滚烫的肌肤,怕是发了高烧……这样一个弱女子,体温已经如此之高,在这寒风中,她是如何撑到现在的?思及昨日他戏弄她于水池之中,莫天袭微微叹了口气,横抱起楼师漓,向山崖下走去。
楼师漓轻颤着眼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奈不过阵阵眩晕,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人的怀中,模糊的面容在她眼前盘旋,是玉哥哥吗?可是玉哥哥的怀抱是温柔而又安全的,可是这个怀抱似乎更加宽广而有力。
怀中的人儿轻的如同片羽,他甚至感觉不到多少分量,一阵寒风袭来,莫天袭紧了紧怀中的女人,突然一声呢喃自他怀中传来,“玉哥哥……”
莫天袭停下了步伐,低头望了一眼楼师漓,随即,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阳光洒在两人行走的山路上,来时两人大小不一样的脚印相得益彰,而此刻,却徒留下莫天袭一人的脚印,以及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