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途又复被兰听雨一记手掌刀斩在脖颈之上,旋即便是昏迷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慢慢醒转过来。他刚一醒转,神智方复,便是有着些许麻痒疼痛之感自他左手手臂和右肩肩背两处传来,传入了脑海之中,刺激他还略显昏沉的思绪。
胡途脑中一个激灵,忽尔他心念一动,心想:“我记得我明明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替兰云儿挡下了一刀,那一刀明明刺在了我的后背上,怎生我的左臂也是作痛?而且感觉伤势比背上还重?”
胡途用力思索,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好就此作罢。他于昏迷之中手臂被削中,被剧痛刺激清醒却是不过片刻又复昏迷,自是不知其中缘由。
不过他虽说不明情由,但那伤处乃是位于臂上,份属肉眼可见之地,自是可以查看一番。当下他眼帘一动,便欲睁开眼来。
睁眼开,入目处,只见天已发白,柔和晨晖自东方倾洒而来。上方处,满是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乃是许多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的老树。
接下去,胡途略一知感,便觉自己是睡在松软泥地上。再下去,他忽尔不自禁鼻尖一抽,却是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来。
那香气有如兰薰桂馥,淡雅清幽,甜美难言。香气清绝,萦绕四下,将他的整个世界包裹起来,良久也不见消散。
甜香氤氲,笼身不去,胡途不免心念一动,心想:“这到底甚么香气,端的是如此袭人?”
接着他转念又想,寻思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胡途虽说神智一时之间尚未全然清醒,但不必用力思索,也还是清楚记得在他昏迷过去之前,他明明还是身处在西域之外昆仑之下的荒凉沙漠,怎么会一转眼睡在了这样一处有如江南之地的地方。
胡途忽觉口中奇渴难耐,加之也是意欲查看左臂不知何故多出的伤,更是想探明周遭,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当下他便身子一动,就欲起身坐起。
不过胡途方是微一略仰,却觉身子一阵无力,脑中一片空白,又复是软躺下去。他不禁心底苦笑一声,心想:“没想到我这番受伤,竟是这般元气大伤。”当下他也只得略动脖颈,便欲偏头躺着打量四下。
这时胡途耳边只听嘤咛一声少女梦中呢喃,接着便觉自己身上轻轻一沉,一条纤细柔软的胳膊已是搭到了他的胸膛之上。而在那条胳膊搭来之后,他但觉笼身四下的甜香变得是更加浓郁了许多。
胡途此刻又那里不知那香气到底所谓何物?忽尔他心念一动,咕哝一声咽了口口水,心想:“这女子手臂能够搭在我身上,那她现在岂不是……岂不是就睡在我身边?”
当下胡途略显艰难地转动起脖子,别过头,顺着那条胳膊望了过去。他的目光扫成一条曲线,最终停在了身旁少女的俏脸之上。
只见少女双眸紧闭,鼻息轻微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显是正在熟睡当中。这时又有几缕阳光倾洒透下,映在了少女脸上,一时间更是肤若凝脂,灿然荧光,洁白如玉,皓如白雪,美得不可方物。
瞧着少女恬然安睡的模样,胡途不由得心念一动,心想:“原来她生得是这般貌美,我那般情不自禁地为她挡刀,是不是便是瞧得她这般貌美的缘故?”
睡在胡途身边的少女,自然便是兰云儿。他再一看时,只见兰云儿双颊晕红,两片薄薄的红唇略微上翘,红润与雪肤相映,看得他不免心念又是一动,暗道:“看她这般熟睡模样,此时我若是……若是轻轻地亲她一亲,她该是不会知道罢。”
胡途虽说受伤之后,血气不免颇亏,但其时朝阳初升,正是少年人情欲最盛之时,加之少女幽香萦绕,他不免意乱情迷,而兰云儿也是生得娇美,他自是有此一念。
胡途略一沉吟,便又是咕哝咕哝咽了几口口水,接着便伸过头去,要亲兰云儿口唇。尚未触到,已闻香甜更浓,他不由得心中一荡,热血直涌上来,登时那里还能忍耐得住,便是径直地吻了下去。
一吻之下,胡途只觉兰云儿嘴唇温软如绵,他原本还只是想蜻蜓点水,吻落一沾即离。这时却不免心中一荡,竟是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陶醉在这亲吻之中。他越吻越深,最后亲吻变得有如强索豪取,贪婪而不知收度。
如此这般吻着,过不多时,胡途耳边便听嘤的一声,接着他面颊肌肤上有着一阵瘙痒之感一闪而过。不过此时他亲吻忘形,不凝外物,自是没能察觉得到。
胡途正自脑袋空空,神游物外,这时他忽尔只觉自己左肩一紧,紧接着一股力道将他扳得侧躺过身。这一扳之下,自是将其从失神之中惊醒过来,因为在他左肩上扳动他身子的,正是先前停留在他胸膛上的那手。
胡途心中一凛,略有颤抖地睁开双眼,当即便是暗叫道:“啊哟!不好!她竟是醒转过来啦!”只见在他眼前,兰云儿美目半睁半闭虚眯着,顾盼之际流转着异样的光芒。
此时胡途又那里还敢这般轻薄亲吻着兰云儿,忙是缩头回去,自后者红唇之上移开。做完这些,他心中还觉不够,身子一动,便欲向后退出些许距离。
胡途这么一退,自是略略带了一下兰云儿放在他肩上的手臂。
兰云儿原本还自目光迷离,面上烧得火红,手腕这这么一带,登时便是被惊醒过来。她瞧了瞧不住向后挪去的胡途,手上一用力,便是止住了其想要继续后退的身形,再一用力,又是将后者揽得与她贴近过来。
一时之间,两人虽说并未再似先前亲吻之时那般亲密,但贴面相对仍是暧昧难言。
胡途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兰云儿的娇颜,更觉其吐气如兰,心中不免又是一荡,差点又是不自禁地朝其红唇吻落。他忙是轻咬舌尖,用这刺痛之感激灵大脑,方是止住了心猿意马。
沉默半晌,胡途方始是略带紧张之意地颤声道:“兰姑娘,我……我……”
不成想,几乎在胡途开口的同时,兰云儿也是略带紧张之意地颤声道:“胡公子,我……我……”
见着对方开口,两人皆是不免又是同时缄口,对视了一眼,兰云儿面上一红,略微地垂下头去,低声道:“胡公子,你……你请先说。”
看着兰云儿这副模样,胡途不由得一呆,心想:“这女子,竟然还有这般女儿姿态。”
接着他转念一想,心中一凛,心想:“定是我先前轻薄,惹得她心中大是恼怒。她越是这般姿态,证明她心中对我越是羞恼。”
胡途之前与兰云儿几次接触,已是见识过了对方的喜怒无常,辣手无情。她说话越是好听,姿态放得越是低下,接下来她的出手可能便越是凌厉狠毒。
既然兰云儿让他先说,当下他忙是开口,以退为进道:“胡某方才一时失态,竟是轻薄无状,污了姑娘清白,心中实在甚是惶恐。无论姑娘意欲如何整治在下,胡某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兰云儿抬眼瞧向胡途,目光之中满是哀怨之意,道:“整治?我为什么要整治你?”
胡途心中一凛,暗道:“她这般语气,恐怕今日是要取了我性命,方能消去她心头之恨。”当下他硬着头皮说道:“胡某轻薄无状,趁着姑娘熟睡之际,冒犯姑娘,实在是死罪,死罪!”
兰云儿道:“哦?那公子是怎么冒犯的?”说着,她面上又是一阵飞红。
胡途暗叫道:“你方才明明已是醒转过来,又怎生会不知我是何种行至?嘿!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杀便杀,何必这般相欺!”
当下他心中一恼,大声道:“刚才小爷不过瞧着你这女子生得貌美,又是正当熟睡之际,便是想趁你不注意偷偷亲你一下。不成想最后情不自禁,一时忘形,被你抓住。你要杀就杀,那里来得这许多废话?”
说到这里,胡途顿了顿,嘿的冷笑一声,正想骂道:“你这妖女,和我孤男寡女同睡一处,你又算是甚么好东西?”
他嘴巴方张,还未骂出声来,便觉兰云儿原本放在他肩上的纤手倏地游上了他的脖颈,攀上了他的后脑,接着将其带得向前凑去。
胡途只瞧见兰云儿双颊烧红的俏脸离他越来越近,接着耳边只隐隐听到幽幽一叹:“是这样吗?”,后者的红唇已是印了上来,覆上了他的嘴唇。
胡途叫骂之语已到口边,被兰云儿这么一吻,便只能听得唔唔之声,到的后来,再无半点声息。他脑中空空,神情愕然,对于后者这般行止,一时之间自是反应不过来。
不会儿,只听几声轻咳在不远处响起,将胡途自失神之中惊醒过来。接下去他便觉兰云儿的亲吻一滞,继而红着脸移开了唇去。
胡途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怅然若失之感,但这种感觉还没持续多久,便觉胸前一沉,却是兰云儿将脸埋入了他的怀中。
“呵呵,看来我这老东西来的不大是时候啊。”胡途眼珠一转,循声望去,便是瞧见了一个清癯俊秀的中年男子正在朝着两人方向慢步而来,面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