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总回了湾湾,厂里的大小事务,主要由龙副总负责。
天亮以后,当地的消防部门又派人过来调查取证,关于昨晚失火一事的原因。
龙副总出面接洽,也不知道他运用了什么关系,最终以飞扬厂被罚一千块了事。
01岗后面的篮球场上,晒了八根水带,其中五根是飞扬厂的,三根是罗丝厂的,联防的作用和价值,在危急关头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
下午管理部出通知,重点表扬了昨晚救火的梁宽、陈若汐、向天等保安队的一些人,包括车间的义务消防员王通军也被列入其中,他是后来主动参加了灾后的清理和扫尾工作。
整个通知看下来,里面对姜队长和王铁志只字未提,其中原委明眼人一看便知。龙副总本来是想把姜队长加进去的,可是汪经理坚决不同意,为了不影响领导之间的团结,他只好作罢。
再说了,他作为余总的代理人,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在厂里,这似乎于情于理也有点说不过去。
晚上在食堂里,梁宽看到陈若汐在打饭时,还故意拿“刘海”遮挡住额头上的创可贴。
“昨晚的事情,谢谢你。”还是上次的那个偏僻角落里,还是上次俩人发生一点小争吵的那张餐桌,唯一不同的是,梁宽这次没有选择坐在陈若汐的对面,他选择了与陈若汐相邻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选择相对而坐,他是担心当俩人同时抬头对视的一瞬间,那种尴尬的场景,再次重现。
“我还欠你三针,没有还给你。”陈若汐冷冰冰地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还我的人情。”
“那你是想怎样?”
“我就是想对你真诚地说声谢谢,我真的没有其它的意思。”
“你说了啊,谢谢,你已经说完了。请问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吃饭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非要搞得像陌生人一样的。”
“我们哪里像陌生人了?是陌生人,哼,我根本就不会理你。”
“那你看我们现在的关系,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吗?”
“有。”
“对,是有。”梁宽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是陌生人,昨晚你就不会面对生命危险,奋不顾身地把我扑倒在地了。”
“随你怎么想都行。”陈若汐把额头前的那一撮“刘海”又往右边拨了拨,她是担心别人看到了她额头上的伤口。
“你不知道,当你从我怀里抢过水枪的时候,那么大的劲道,我还以为是秦北军呢,可我却看到了一头长发。”梁宽心里还是想把这次谈话,尽管往好的方向上引,他无比厌恶现在俩人一谈话,就谈崩的状态。
“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大家都很忙,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于这件小事。”
“这不是一件小事,严格意义上说,我俩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
“呵呵,你不要搞笑了行吗?经历过生死,嘿,经历过生死......”
“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现在......暂时还算得上吧,也许,以后算不上了。”
“我感觉跟你说话不是一般的累。”梁宽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心累,真的是心累。”
“既然是心累,那就最好不要说了。”陈若汐把头转向窗外,“今天星期五,保安队要安排训练。”
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暗示梁宽可以收声吃饭了,因为,等一会儿你们还要搞训练呢!
上一次,因为在02岗外的马路边上苦等陈若汐,梁宽差一点被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晕倒在电线杆子旁;这一次本来是想真心说声谢谢的,可结果又被陈若汐几句话,噎到悲观失望。
梁宽不知道究竟自己是哪里得罪陈若汐了,为什么过完年后,她对自己是这样的一种态度。
难道昨晚救火现场的冒死相扑,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
可是任凭梁宽怎么想,也不可能啊!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且要救的那个人,还是她已经分手的前男友。除非,除非她是放心不下。
当梁宽还在面对着眼前的餐盘苦思冥想,陈若汐已经起身走了。
晚上没有安排训练,姜队长很合适宜地给保安队的人,上了一堂消防知识课,授课的地点放在管理部的办公室。
上课等于是照本宣科,姜队长拿着一本书,在众人前面和尚念经一般的念念有词,底下坐着的人,装模作样的记着笔记,有的人还会时不时点点头,表示领导讲得很好,他听得很入神。
半个小时的授课时间,梁宽的脑子里记下的只有两个“三要素”。
一是构成火灾的“三要素”:助燃物、可燃物和引火源;
二是火灾爆炸的“三要素”:密封空间、达到爆炸极限和达到着火温度。
这种“走过场”的学习,完全是“填鸭式”的,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姜队长之所以这么做,那是故意做给领导们看的,比如汪经理,比如龙副总。
学习结束后,梁宽单独找了周林。
他让周林帮个忙,请女朋友去打听打听陈若汐额头上的伤势。
这种小事,自然是难不倒吴爱妮的。
很快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陈若汐右侧额头受伤,缝了三针,每天上午九点到诊所打消炎针,目前不用上班,处于病休状态。
梁宽在心里默算着陈若汐大概辞工的时间:从叶光锋给他打电话的那天算起的话,辞工到期的时间,应该是在下个月十号左右的样子。
当然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果情况特殊,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比如张鹏举和康勇那次,还有郭自芬那次,都是没有达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厂里给放走了。
那陈若汐会不会被厂里提前放走呢?梁宽心里没底。
他觉得如果陈若汐不跟他打声招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飞扬厂离开了,他会很伤心的。
至于说,他为什么会很伤心,原因有很多,只是一时半会他又说不出来,反正心里面是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