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下了叶尽欢的船在南岸登了陆,却到了寿州城。两人进城之后,玉灵蝶将剑鞘上镶着的宝石用短剑撬出来一颗,在当铺换了两百两银子。只把萧凤行看的暗暗咋舌,他在萧家当马僮的时候,每月的薪俸不过一两银子,而萧家已算是对下人极为大方的大家族了。像玉灵蝶这把剑光宝石就镶嵌了六七颗,价值岂不是值得数千两。
玉灵蝶带着萧凤行到一家刀剑铺挑了一柄精钢打造的上好长剑,花了三十两银子。萧凤行将长剑握在手中,心里却隐隐有几分不安,似乎从这一刻起他将真正踏入自己所未知的世界。这时差不多已近午饭时分,两人找了一家酒楼正要先坐下填饱肚子,却引得酒楼上不多的几桌酒客们窃窃私语。萧凤行的样貌虽然算不上貌比潘安,但眉清目秀四个字还是当得上的,只是他衣着气质都太过普通,但玉灵蝶不仅相貌之美足以引得任何男人为她回头,而且她所穿的衣服虽然花色简单,但有心人却都看得出是用极上等的材料制成。两人这时同坐一桌,其实很是不搭,不免引得不少人猜疑他们的关系。
萧凤行这时还穿着在风虎山山寨当账房时的衣服,玉灵蝶笑着对他道:“臭小子,等下吃完饭,本姑娘带你去买套新衣服吧。”
萧凤行知道自己的打扮和玉灵蝶在一起不免有些碍眼,心中虽然不免因此有些失落,但他知道这是玉灵蝶一片好意,也不好拒绝,于是道:“好,全听玉姑娘你的。”
吃完饭后,玉灵蝶果然给两人各置办了一套衣服,又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换洗一番。玉灵蝶换上了新买的湖绿色百褶长裙,更显娇艳。萧凤行也换了一套蓝色衣衫,他这时手持长剑,竟然显出几分磊落的精神来。玉灵蝶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臭小子你这么一打扮,还是有几分江湖少侠的风采嘛。”
萧凤行心知自己这个江湖少侠只是个样子货,玉灵蝶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微笑道:“臭小子,晚上我就教你练武功。至于现在嘛,本姑娘要你陪我去逛一逛。”
女人爱逛街,这是古往今来颠扑不破的真理,玉灵蝶虽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在这一点上却丝毫也不落下风。萧凤行从来没有过陪女人逛街的经验,或者准确来说他甚至没有逛街的经验。玉灵蝶显得十分有兴致,不论看到什么吃的玩的,只要觉得有意思的都要看上老半天——但是却很少买,其实大部分东西对她来说好玩的地方都十分有限的很,毕竟这种大街上的货物比起她在家中所用所见来说实在不怎么上得了台面。萧凤行跟在玉灵蝶身后,仿佛又回到了在萧府陪小姐骑马的时光。
一个孱弱的声音将萧凤行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行行好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萧凤行寻声望去,只见街角边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在那里不住地向满大街的人磕头,却没人向他望一眼。萧凤行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甚至分不清他是男是女。玉灵蝶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身后的跟班没跟上,她回过头来道:“臭小子,你发什么呆?”
萧凤行指了指那乞丐道:“玉姑娘,他…”,萧凤行有心施舍,但他身上却是一分一毫也没有。
“咦?”玉灵蝶看了看那乞丐,忽然道:“这街上怎么这么多乞丐?”
萧凤行顺着街道看去,这才发现这街上几乎每过一段距离就有几名乞丐,实在是多的不寻常,他想起来叶尽欢所说两淮地区已有不少流民,看起来果然是真的。玉灵蝶走过来取出几块散碎银子给到萧凤行手中道:“你要想给他,就去给吧。”
萧凤行道:“玉姑娘,这是你的钱,还是你去吧。”
玉灵蝶瞪了他一眼:“什么你的钱,我的钱,你不去就算啦”,正要收起银子,萧凤行赶忙道:“玉姑娘,我去,我去。”
玉灵蝶“哼”了一声,将银子抛在他手里道:“臭小子,去吧。”
萧凤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怕有二两重,算得上一笔不小的钱,他刚放下银子道:“老人家,钱给你,去买点东西吃吧”。萧凤行刚把银子放下,那四周的乞丐见到这边蹦出来个大善人,立刻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间,跪在地上又叩又拜:“公子行行好吧,我们也都还多天没吃东西啦…”。萧凤行这才知道玉灵蝶为什么不自己来,但他身上早就没有银子了,那些乞丐又哪里管这么多,好不容易遇到财神爷,自然又拉又扯,就是不肯放他走,却把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玉灵蝶把萧凤行的窘样看在眼里,已是笑的前仰后合。
这时从街头拐角处冲出几名捕快道:“谁在这里聚众闹事!”
那些捕快一见众乞丐,扬起刀来,连着鞘就向他们砸去,一众乞丐显然早就被打怕了,如见瘟神一样,立刻一哄而散。一名领头的捕快指着萧凤行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扰乱街头秩序?”
萧凤行本就有些恼怒这些捕快上来就打人,这时又见他们无故指责自己,忍不住道:“你们为什么打人?”
“大胆!”那领头捕快本来见他带着剑,说不定就是哪个门派或者帮会的弟子,其实已经努力克制了,谁知萧凤行却来反责于他,登时大怒道:“好个刁民,勾结流寇,意图谋反!弟兄们,给我拿下了!”
萧凤行见那捕快的模样,被勾起三年前冤枉入狱的故事来,心中大怒,下意识的就去拔剑,那领头捕快见机极快,先冲上一步,拔出刀来就向萧凤行砍下。这捕快自幼练刀,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高手,但对萧凤行这个从没练过武功的人来说,这一刀却是又快又狠,萧凤行剑还没拔出,刀已到面前。
“叮”的一声,领头捕快看着自己的半截断刀目瞪口呆,随即又觉小腹一痛,整个人向后倒去,把身后的两个同伴也撞到在地。
“放肆!”
“大胆!”
一众捕快顾不得倒在地上的头领,拔出刀来将飞身进入圈内的玉灵蝶以及萧凤行两人团团围住:“造反啦!造反啦!有刁民殴打朝廷命官,要造反啦!”街上的人一看这些捕快的架势,也是吓了一跳,立刻躲得远远的。
玉灵蝶笑道:“区区一个捕头,什么时候成了朝廷命官了?”
那捕头从地上爬起身来,其实方才要不是玉灵蝶脚下留情,这一脚就要让他吐上一大口血——但他自然不知道,他手上还拿着那半截断刀,两个被他撞到的同伴扶着他。他看了看四周的同伴,壮着胆子向玉灵蝶和萧凤行道:“大胆反贼!勾结流贼,意图造反!还不速速报上名来,然后束手就擒!待本捕头报上老爷,将你们满门抄斩,诛杀九族!”
却见玉灵蝶娇笑道:“那好吧,本姑娘就告诉你。我乃是金陵叶、尽、欢…”
萧凤行见她开口居然说自己是叶尽欢,一时愕然。那捕头也是呆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放你妈的屁!叶尽欢什么…什么时候变成娘们儿了?”叶尽欢在两淮之间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练武的知道他剑法位列名剑,习文的知道他乃是两榜进士。可以说,只要一个人不是聋子,就听说过叶尽欢的大名。那捕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居然敢冒认是叶尽欢,只道自己遇到了个疯子,一时之间笑的连痛都忘了。
“我还没说完呢”,玉灵蝶单手叉腰,更显娇态:“我乃金陵叶尽欢的表妹苏瑾嫣是也…请问捕头大人,你还要诛杀我的九族么?”
萧凤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成了叶尽欢的表妹,居然还叫苏瑾嫣,正奇怪间,却见玉灵蝶向他盈盈一笑,又顽皮的眨了眨右眼,自然是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那捕头显然不知道玉灵蝶所说是真是假,收住了笑声试探着道:“你说你是叶尽欢叶公子的表妹,你又有什么证据?”
玉灵蝶笑着道:“叶尽欢又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很稀罕冒充是他表妹么?”萧凤行见她故意冒充叶尽欢的表妹,却又把叶尽欢说的一文不值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又好笑又荒诞。他却不知道玉灵蝶越把叶尽欢说的一文不值,一众捕快就越不敢怀疑。
那捕头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金陵叶家在两淮之间实在势力太大,他一个小小的捕头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况且玉灵蝶气质出众,武功也是了得,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小姐,若说她是叶尽欢的表妹,却也没什么不像的。他收起手中的断刀,道:“既然苏姑娘是叶公子的表妹。唔…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那些刁民阻塞街道,不关两位的事情…”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一众捕快收起兵器,一边拱手作揖向后退去,随后竟然转身就跑,消失在了街头。
“哈哈哈…”玉灵蝶看着那些捕快狼狈的样子,已是笑的花枝乱颤。
萧凤行却觉得这事情实在太过荒诞,忍不住道:“玉姑娘,叶尽欢的表妹就可以打人不要紧么?”
“我怎么知道?”玉灵蝶笑看着他,忽然向他伸出舌头扮个鬼脸道:“你想知道,你就去问叶尽欢的表妹咯。”
萧凤行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已是呆住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玉灵蝶却是笑的更开心了:“臭小子,原来还是个呆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