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伞是手工艺的,伞骨是毛竹做的,与竹编工艺有类同的性质,搭在他们那里出口,区里创汇量增加,不是件大好事。”陈安达把区里利益端高,区书记听入耳,与外经委主任道:“庆林街道书记讲的我看有道理,全区一盘棋,省南那边能挂靠,我们总不能自已当铁将军关大门?再说外商一封封信来,是对我们区产品看好,说不定还能带动其他商品出口。陈安达,你讲出口是去是伊拉克的,伊拉克好啊!是我国友好国家,反帝很坚决,不少项目是我国支援的,他们成车皮装密枣来感谢,老百姓不是都在吃。”
区书记发话南边都能做,外经委主任觉得自己再不去想办法,从职责上讲也说不过去。cb区出口创汇全市垫底,能有家新增企业出口做出成绩脸上增光,何况有书记担肩胛,他点头应诺。
事情其实并不很难,当外经委主任去找绸伞厂谈,并以区委书记名义下达任务。领导的指标,又挂靠利益摆在面前,责任由上面担,绸伞厂厂长何乐而不为,就爽口答应。条件是外商签约权归他们,庆林厂只能以加工名义生产。
消息返回,何力伟虽然感到憋屈,但不管如何,道口已打通,他让金铮庆复信给特里亚,特里亚认可。只是签约必须在广交会,因为此时国门尚未打开,外商不能直接来区跟企业做生意。
正好不久春季广交会召开,绸伞厂原本有展位即让庆林厂派人带样品去广州。何力伟这次是自己和盛玉成一起出发,临走前绸伞厂关照与他们可以同行,但不能安排同住,更不能进馆!理由上面名额限止。这不是欺侮人吗?区外经委主任这次到很耐心,特地唤何力伟到办公室解释道:“要理解,我是踩红线的!(又是这句话,何力伟听出份量、红线从这位政府官员口中说出,想这关关卡卡稍微变动就碰上红线,那么我等都是让红线束缚的。听下文吧。)何厂长,每次广交会的名单提前三个月申报,挂靠上月才定,你们当然没有名额。再说,也不能报啊,绸伞厂是属手工艺业组团的,竹器厂没有名单,连产品都不能放展台,属于场外交易,当做,这次场外交易担子重,好在我也去,千万别闹情绪,把生意做成才是最终目的。”
话既然如此说,何力伟怏怏返回,黄汉章拍拍肩膀讲了句话:“小不忍难成事,你要看到脚下,不管这样,庆林竹器厂竹编工艺已经自主走出国门了!”
一切顺利,当特里亚见到盛玉成,更对年轻的何力伟厂长竖拇指称赞,夸奖年轻人脑子就是活,路是人走出来的,虽然拐个弯由绸伞厂出面,我们可不管什么形式,重在合作双赢!
经常参加广交会的特里亚,懂得大陆国情,理解!欢欢喜喜地把合同签了,还客气地单独请俩人吃了顿西菜,刀叉洋酒盆子高脚杯叮叮当当半生不熟甜酸辛辣,何力伟盛玉成开始不习惯,好奇心加上特里亚的真诚,最后吃得很愉快。席间,特里亚问起谢家华。盛玉成只说他父母在美国在申请出国。特里亚又鼓励一番后道:“有机会你们也要走出去,放眼看世界嘛!这好象是你们主席讲的。”
原本很顺利的事,想不到回余城的次日,绸伞厂人找上门来,说合同不能履行。问为什么?讲是香港华阳贸易公司来函庆林竹器厂的竹编工艺产品已经全部委托他们销售,有传真份意向合同为证。何力伟听头都炸了,问:“意向顶用吗?”绸伞厂人道:“意向与正式合同一样具有法律效力,你们的人怎么如此大意,字是不好乱签的,现在只有放一放,等这个问题解决了再办?”“那么伊拉克特里亚合同呢?”绸伞厂人道:“我已经准备答复。”“慢!”盛玉成阻止,“此事我们解决,特里亚方面能否暂缓告知?”绸伞厂人口吻严肃告知:“不能拖太长时间,否则特里亚追索我们违约可是要赔大笔钱的,外事无小事,影响很不好!”人走后,区外经委主任又叫他们过去,当听了解释的前因后果,连连蹬脚:“太幼稚,你们厂啊还有私闯广交会留的劣迹,现在把我都要牵连进去!香港人咬牢要按国际法办事,谁让你们私下签名的?”
红线!何力伟感到身上的份量,两人归来满腹心事在城墙垛碟上朝清亮的城河水发呆,突然有只苍鹰俯俯冲下来,迅速叼起只野鼠掠翅腾空,翺翔在广阔的天空中。这惊人的一幕让盛玉成豪气升发,思路急速飞翔,他对何力伟道:“国际法,我俩不懂,但金铮庆应该懂,为什么不向他讨教。”何力伟被提醒,当即跟黄老厂长讲,一起唤金铮庆进来。
这是大事,金铮庆再没有推辞,他仔细问清前因后果,并把传真的原件看了,很简单一句话:“没事,意向书无效!”
“为什么?”老少三人都眼汪汪朝这件裹着长衫干瘪老人看。
金铮庆这次的话不再低沉含糊,而是有条有理指道:“你瞧,虽然是传真件,但可以看出他用的是格式合同,而且明显英文是事后加上去的,也就是说你们当时签名栏目空白。为什么用英文,这是香港规定,同时他回避内地司法管辖权,你们瞧商品类别栏,竹器是bamboobooarticles,但意向合同中梁先生不熟悉商品把它写成?bamboo-on-woodware,意思是文竹器了。概念不对,这是一;其二,可以追问,当时在什么地方签的,在广州,按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签名无效,必须有企业公章,至少要附有企业法人的委托书。这样吧,我写份英文函你把他传真过去,此事即可以松绑。”
说完,金铮庆让何力伟取来书写纸,用黑墨水钢笔快速流利地写了个婉拒信,但口吻客气留有余地,如梁先生有意要进我厂竹编工艺品,欢迎前来洽谈。最后,他犹豫许久,瞧瞧黄老,黄老眼光透出理解和支持,金铮庆才把自己英文名签上。
想不到次日,传真复来,梁先生表示道歉,而且他是用中文书写,贵厂请的是金铮庆大律师!
金铮庆只是笑笑,后来知道,香港那边有名望的律师都知道毕业东吴大学的金铮庆,对他仍能通信表示惊讶!
此事解决后,但接着碰到的要限期完成定单,庆林厂遇到劳动力不足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