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冰裂纹
李瑁狐疑的盯着对面成竹在胸的陌乔,不再反抗,拍了拍按压在肩膀上的手“放开吧。”
陌乔给了他应允的眼神后,洪祝缓缓放手。
“你二位也坐,别站着了。”李瑁对老吴洪祝道,接着转头吩咐李玳给两位倒水,这客气倒显得姗姗来迟。
陌乔见时辰差不多,徐徐走到之前插在雪堆里的月釉白瓷,慢慢撩拨开浮雪,露出一瓶颈圆口,之前光洁月白,无一杂色的白瓷,出现道道从横交错,密密麻麻的裂纹,背后的人没有看到她伸出去摸白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生怕一碰就会破碎。
直到指腹轻轻触碰到光滑的表面,心下微安,试探性的握住流畅而纤细的瓶颈,慢慢提将出来,在布满裂纹的瓶身上竟然没有掉落半块瓷片,此时陌乔的心才真正放下来,另一只手托起瓶底,检查了一下瓶身每一处细节,虽然裂纹幡然醒目,仿佛一碰就会碎落一地,成为一对废品,但表面却光洁平滑如镜,而裂纹粗细不一的痕迹隐隐泛着淡粉色的晕染,外加月釉白色为底,当真别具魅力!
陌乔心下暗喜,上天这一世,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照顾她的。
几人见他探究半天不见反应,正待询问,对方将将转过身来,双手捧着带有粉色裂纹月釉白瓷,缓缓走来。
李瑁见到自己最看好的月釉白瓷瓶身上布满裂纹,一时激动又心疼,忽略了碎裂的瓶子怎么会坚挺的被人捧着而不掉落,老脸一抽搐,上来双手就要夺过,却又怕自己一碰,它就会碎落一地,于是在将将触碰瓶身时,止住了动作。最后还是陌乔一把将瓷瓶塞进他手里,接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清扫下肩膀上的浮雪。
“李老先生,觉得如何?”
李瑁此时手里真实的握着布满裂纹的瓷瓶,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对她的话更是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反复念叨着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裂成这样按理来说如何也不能保持原状,这到底为什么,况且还不止保持原状这么简单,瓶身表面通透,粉色裂纹层层叠叠,清晰可见,好似坚冰乍裂,但触感却是光洁平滑如镜。
明明不染杂色的月釉白瓷出现裂纹是一种缺陷,可这样的裂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残缺美,而这种残缺美,又当真让人不禁觉得举世无双!
“爷爷”李玳以为爷爷伤心过度,有心出言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看到爷爷神色间的复杂,自己亦无比自责。
都怪自己,如果不让她拿走爷爷的月釉白瓷,如果他再长大一点,可以阻止他拿走月釉白瓷,再如果他会比他更强的武功!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形,爷爷他几乎散尽钱财,致力于创作出惊世著作,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如今最看好这月釉白瓷却被来历不明的粗人破坏!这让爷爷如何能不伤心!
越想越气,一股怒火自体内窜涌而出,张牙舞爪向陌乔奔去。“你毁了爷爷的作品,我要跟你拼了!”
陌乔却是躲也不躲,闲情逸致的饮水看雪,对少年的动作恍若未闻。
“玳儿!不准无礼!”回过神来的李瑁急忙喝止,李玳眼中闪着泪花,爷爷对自己的事业看的比命还重,自己更是在爷爷的教导和影响下将其视为生命,月釉白瓷的制作,心血和精力他不仅从旁见证,也是出一份力的,眼见就要大功告成而如今却落得毁于一旦的下场,都是这个人害的爷爷怎么还能出言包庇!
回头忿恨道“爷爷”
李玳是他的孙子,被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心里想什么他这个做爷爷的又岂会不知。于是将裂纹月釉白瓷严肃郑重的放到他手里,还不忘慎重叮咛“千万小心!”
李玳正拿着裂纹遍布的月釉白瓷发呆发愣,他爷爷已经鞠躬九十度向陌乔致歉。
“招待不周,还请乔小兄弟莫要见怪。”他向来敬重腹有才学之人,对建筑和工艺手艺精湛的更是抱着谦逊严谨的态度去对待。故而言辞间尽是诚恳。
陌乔不同以往的神色淡淡,而是起身有礼的扶起李瑁“万万不可。”
“乔小兄弟请跟我来。”说着想房间的方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老吴洪祝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李瑁这前后巨大反差的态度,待要跟随,却被李瑁制止“劳烦二位在此等候。”
合着礼貌全都是针对陌乔一个人而已,现在够如此客气的跟二人说话也是沾了她的光。
李瑁陌乔迈进房间,前者回身关门之际,再次提醒发呆的李玳“玳儿!千万当心!”
李玳目光落在那扇门后的一个人影身上,对手里的裂纹月釉白瓷感觉如千金重,又惊又疑下,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纹丝不动,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失误,酿成暴殄天物的终身大憾!
老吴和洪祝在八角草棚里,围着烧水的灶台取暖,百无聊赖盯着陌乔进去的房间,里面不时传来李瑁的放声畅笑,偶尔还会有几声长叹,对此洪祝暗暗摇头,不知陌乔对这个怪老头说了些什么。
房间里,一排排案架,有宽有窄,案架上摆放着形态各异,大小不一,花纹独特的瓷器,李瑁带陌乔一排排,一个个观看,不时在自己较为满意的作品上多说几句,还会征求她的意见。
陌乔其实并不懂陶艺制作,她作为一个神偷只需知道环节的关节之处和防伪鉴定,因此在评价上说的倒是有模有样,但是如果真的让她亲手示范,是不大可能的,因此凭借专业的评鉴还是能唬一唬李瑁的。
李瑁听她评鉴有道,对他更是钦佩,差点以为自己遇见忘年知音,在自己觉得可惜的作品上征求她的建议,却被她潜移默化的转到人生哲理上,换了视角,后竟然觉得那些的确美中不足的作品亦变得有着别具一格的价值。
“小乔兄弟,看你年纪轻轻,见识却非同一般,不知出师何处啊。”带她看遍瓷器作品后,坐到炕上矮桌茶几一端,同时向对面的位置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陌乔略一沉吟,决定坦白,遂悠悠然坐下,淡淡道“不瞒李老先生,其实我并不懂得陶艺,只是对古玩鉴赏略知一二。”
“怎会?”李瑁惊讶“就凭你刚刚造就的裂纹瓷器来看,手艺必定不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