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仁不由得瞪大了眼,他又拍两掌。
“仆二十七人,捕快十三人,杀五,余伤”。箫遥依旧淡淡讲出,只是一串数字,佘仁的脸却瞬间变白。
二十七个仆役,十三名捕快,是他布置在府周和堂外所有力量。
旱有便衣跳出外,随后便传来一声惊呼。不等那便衣回报,佘仁已知箫遥所言不虚。
“阁下究竟是何人?”佘仁强作镇定问道。
箫遥依旧静静看着他却不回答,目中垂怜,精光稍敛-------
像是看向一个死人。
“若阁下确是箫遥,可我与贵帮素无瓜葛,为何定要取在下性命?”
“你不必拖延时间,州府衙已平,与你狼狈为奸的淮阳守吴忠已伏法。”箫遥每一字都淡淡的吐出,在佘仁听来如闻雷鸣,他想不到外表清浚的箫遥竟如此老辣,一眼即看穿他的缓兵之计,他更惊惶于箫遥行事之果决,竟已识破他的连环计,先发制人。
“佘仁自认没做违纲乱纪之事,少侠为何咄咄逼人?”
“呵,淮阳历任太守皆有你所贿,官商勾结,明取暗夺,欺压百姓。三年来你与本任太守吴忠上下其手贪赈灾粮银凡总量十之八,致使饥民饿死千人众。更屯粮居奇,肆意哄抬市价,荼毒百姓更难以计。在此期间你大放高利,恶意收息,夺人家产,毁人家店,家破人亡者百一十人。更以田债佣息作胁,威逼利诱三家嫁女于你。”箫遥条清缕晰,缓缓道来。
堂中静的可怕。
众人不曾想到,平日里总以修士自居,以善者示人的佘仁竟是如此卑劣不堪。
“少侠,凡事要讲证据,可不要血口喷人。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箫遥仿佛来了兴致,接口问道。
佘仁哑口无言,以前最爱用官压人的他,终于体会到面对强权的恐惧。
“哼,你要证据,好。佘仁,你可认得这个?”箫遥从怀里取出两本帐本。
佘仁一眼认出那苏绣蓝面的帐本正是他记下行贿明细及高利放收的私帐,而那另一本,不必说定是吴忠的私帐,若是让众人知道了其中的内容,他佘仁就真的再无翻盘之日了。
佘仁毕竟心狠手辣,否则怎能在淮阳一手遮天十几年?他略一朝守在箫遥身后的家仆侧首。
那些原本端茶倒水,往来迎奉的家仆,口若悬河的宾客,往来巡走的府卫,忽然全都亮出兵器,挥刀提剑围攻圈中的箫遥。
他布置在堂中的,或明或暗的武师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箫遥仍岿然不动,眼将死于乱刀之下!
冲在最首的方脸大汉是佘仁的另一心腹,他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赤面大汉不过是轻敌,被这黄口小儿钻了空子,急于立功的他一等佘仁信号,抢使一招“直捣黄龙”,便一马当先杀出。
余人跟上,包围圈合成,箫遥已插翅难逃,当先的人仿佛已体会到斩刀入肉破骨的快感。
但箫遥拔剑了,不,箫遥双臂根本未动,眼尖的人也只觉箫遥手腕一沉,一柄短剑,一柄通体漆黑,唯双刃寒光逼人,朴实无华,长仅一尺半余的短剑即出现在箫遥手中。
箫遥仍是直直往前刺敌,方脸大汉不禁嗤笑一声,正待闪身侧过再砍将过去。
但他没躲过,或者在旁人看来,他是自己硬生生扑到了箫遥剑上。
大汉的心口爆出一朵血花,因为箫遥瞬间刺入即拔出,使一招“灵猱捉月”,下一秒,包围圈最里的一圈人颈上便都开出一片血雾。
没人看清箫遥是怎样出手,但转眼间倒在地上的七名大汉比什么话都好使,剩下的人骇然,不禁纷纷后退。
“好-----好快的剑!”一直在座中观战的长须老者下意识的低声喝彩。
“什么?”青衫客死死按住桌下的刀,满手是汗,紧张的侧首问老者。
“这箫遥好快的剑!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佘仁何时惹上这么大的对头。”老者面色凝重。
“三叔,此话又怎讲?”青衫客道.
“那箫遥的剑看似慢,我等寻常镖师也能看破,可事实上那箫遥的剑快极,我等即使看到,身子却也根本反应不及,于事无补?”老者长叹。
“三叔,却怎回事?”青衫客皱眉。
“唉,你涉世尚浅,未见高山。总之,你看见那箫遥的剑似乎缓慢的刺向那方脸大汉,殊不知箫遥的剑法精要处便在于起式缓慢,既是蓄劲,又可惑敌,在近敌身之时瞬时加速,且变化诡奇,防不胜防,一招必杀。”听完青衫客背后一阵发凉,老者脸色也微微发白。
二人皆是习武之人,都明白剑术臻至如此境地何等不易,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但二人的私语无人听见,佘仁豢养的武仆和他请来的捕快只听到了佘仁咬牙说出的另一句话-------
“拿下此人赏金百两,斩杀者赏千两!”
众人本已纷纷后退,此言一出,皆停下了脚步,重新持起各自的兵器。黄金千两,在这饿殍遍地的乱世,足以一家人避祸远遁,安稳一世。宁为昌平犬不做乱世人,就是黄金百两也是个不小的诱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一名武仆壮着胆子点步上前,众人再度半弧合围。
“我似乎越来越值钱了呢!”箫遥摇头自嘲。
众人的进攻未止,箫遥的动作也未停。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众人再不与箫遥近身,想凭借各人刀剑长于箫遥的优势合力斩杀箫遥,武仆们皆同宿同食,相互间熟悉,加之佘仁事前特地对众仆以绞杀训练,又有善于擒拿的捕快,箫遥只要一后退便会落入死路,被众人联合绞杀。
所有人都以为箫遥一定会退,因为以一柄短剑独敌十数把长剑朴刀实非明智之举。而一闪念之间,众人的刀剑已逼至箫遥中门四步前,箫遥已来不及退。
众人根本没想过留下箫遥活口,每个人都使出了自己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