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紫衣如电,二十五六,面容削瘦,目光冰冷。虽冷酷无情,但相貌英俊,不减半分。
手中拿着一把刀,一把紫色的刀,一把没有刀鞘的刀。
刀在江湖中很常见,他的刀也很平常,只是刀身比寻常的刀大了一倍。同时给人一种感觉,此人的身材也比平常人要高大一些。
刀身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出紫色光芒,煜煜生辉,好一把天下无双的宝刀。
他就那样直直地站着,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手握无鞘之刀,整个人却如同一把正在出鞘的刀。这时的刀最神秘,也最可怕。
周围锋芒毕露,寒意逼人,不知是刀,还是人造成的?也许人刀合一,才能有如此气势吧。
他不像东阳来时,全身锋芒故意收走,只因为他是任宁。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任宁。也许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任宁为何来此,木容羽猜不出,平不凡也猜不出,东阳更是猜不出,所以三人均是一言不发。
就连任宁他自己,也只能对那三人说道:“我应该来,就来了。”
那边三人心中各自踌躇,毕竟他们是在进行生死决斗,都觉得任宁来的太过突然,让自己等人意想不到。
三人都希望任宁站到自己这一边,又都希望任宁两不相帮。
任宁的到来,瞬间让局面变得扑朔迷离。不同寻常的情况下出现不该出现的人,怎能不令人奇怪。
只见任宁一步一步地走到平不凡身前,凝视着他手中的剑,一把淡蓝色的剑。双眼慢慢变得冷如刀锋,口中冷冷说道:“神雪峰平不凡?”
平不凡看着任宁,看着他手中的那把紫刀,双目却还是那样平淡无奇,一张脸仍然是平平凡凡。淡淡道:“正是神雪峰平不凡。”
任宁道:“好,出剑吧。”
平不凡道:“为何出剑?”
任宁道:“因为你是平不凡,你用剑。我是任宁,我用刀。”
平不凡道:“我的确是平不凡,我的确是用剑。你的确是任宁,你的确是用刀。”
任宁道:“所以你必须要出剑。”
平不凡道:“我当然要出剑。”
也许旁人会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但平不凡懂,他用剑,所以就必须要接受任宁的挑战。因为任宁用刀,任宁说过要败尽天下剑客。
刀和剑仿佛注定只能是对手,不能做朋友。就像水火一样,永不相融。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这二人在此地相遇,让这两把独一无二的刀、剑在这时对上。
江湖人人都知,任家山庄和神雪峰两家已斗了百年之久,只为了分出谁家的刀更快,谁的剑更利。但至今各有胜负,不分上下。
百年中已不知有多少惊才艳艳之辈因此丧命。
二十年前,任家山庄出了个绝世高手,现任庄主任纵的哥哥任义。那时的江湖都说他的刀是天下第一刀,因为任义名扬天下时,才不过三十来岁。
正是那一年,在神雪峰下,任义与平家四大高手大战七天七夜,其中就有当时的神雪峰掌门平青天。
可谁能想到,五人全部力战而亡,尸体被两家在百丈冰崖下找到时,五人身上竟无一块完整的地方,每个人身上最少有不下一千道伤痕。
四十年前,神雪峰的掌门平长行,孤身一剑闯入任家山庄。如入无人之境,三进三出,杀得山庄群雄束手,神刀失色。当时的任老庄主也因此气的吐血而亡。
七十年前,两家各邀好手,五十余人在东海逍遥山之巅比刀论剑,大战一月方才罢休。回来的却不过寥寥数人,而任家山庄和神雪峰一共三十多条性命,全部葬身于逍遥山顶。
两家之争由刀剑而起,时至今日,可两家的仇恨已不在刀剑之中,但唯有刀剑才能解决。
任、平二人在此处相遇,可想而知,会有怎样一番杀斗。
东阳和木容羽哭笑不得,也不知是喜是忧。但两人都知道,这一场杀斗势在必行,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所以他俩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闭口不言。此刻不论说什么,都显得太过渺小。
没有人知道任宁的刀有多可怕,因为见识过的人,都成了刀下之鬼。
平不凡没有见识过,所以他也不知道有多可怕。但他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他手中有剑。
平不凡的剑和他的名字一样,的确是一把不同凡响的剑。淡蓝色的剑拿在他手中,是如此的优雅,如此的高贵。
这把剑已不能用漂亮二字来形容,再美的女子在它面前,恐怕都会黯然失色,这也许是世间最好看的一把剑。只是那把剑鞘,就足够一家三口这辈子吃穿不愁。
没有人会怀疑如此漂亮的一把剑,能不能杀死人?只因为这把剑是神雪峰所造的剑,拿剑的人是神雪峰的平不凡。
此剑如果不是拿在平不凡手中,旁人定要以为这只是一个装饰品。可这把剑却偏偏就在平不凡手中,所以此剑也就成了天下一等一的神剑。
剑与人到底是谁沾了谁的光?任宁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那把剑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华而不实。
从三岁开始,他义父任纵就告诉他,神雪峰上的剑,从来都是一等一的的神剑。每一把剑都由玄铁所造,再用神雪峰上的雪冰冻十年,一天也不能少。剑上的淡蓝色便是由此而来,不但美丽迷人,更是带有百丈冰寒之意。
长剑一旦出鞘,三尺之内,如入冰窟。一招一式中,往往寒意彻骨,让人心神不宁。
任宁还知道,神雪峰的剑是天下间最薄的剑,传说比雪还薄。是以内力送入剑上,再由剑发出,也是世间最快,消耗内力最少的。
若只从剑本身来说,东阳的剑便不如平不凡的剑,但并不是说天外岛的剑就比不过神雪峰的剑了。
近百年来,江湖中一向认为,高手相争,比的就是兵器。因为高手的武功一般都是修炼到同一个境界的,往往斗到最后,谁的兵器好一些,谁就能胜出。所以都说人为轻,兵器为重。
只见平不凡长身直立,右手持剑,剑尖向上,双眼看着淡蓝色的剑身,冷冷道:“此剑唤作冷雪,玄铁所制,寒雪所冻,出世已有十五年,从未败过。”
神雪峰上的剑天生就带有寒意,世间独一无二的寒意,因为这种寒意冷得是心魂。
平不凡从长剑离鞘的一刹那起,他整个人都变了,一张平凡的脸不再平凡,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如百丈冰雪一般威严冷漠,从内到外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寒意。此时的平不凡已然成了一座雪山。
任宁站在一丈之外,都还能感觉到寒意摄魂。
他忽然笑了,脸上的笑容像小孩子看见糖果时一模一样,只是高兴,并无其他任何意思。他忽然觉得和平不凡决斗,定然很精彩。
“此刀叫做羊刀,同样是玄铁所制,出世已有二十二年,同样未曾败过。”
任家山庄的刀是世间最大最重的刀,比之寻常的刀大了两倍有余,所以刀上所承内力也是世间所有刀中最多的。
一人若将内力送于掌上,打在石上。另一人用同样的内力送入任家山庄的刀上,同样打在石上。先前那人若能击碎三块巨石,用刀那人便能砍碎十八块巨石。先前那人若能击碎六块巨石,用刀那人便能砍碎三十六块巨石。
这便是任家神刀的厉害所在,这也就是为何人人都说任家的刀,是天下第一刀。
出刀之时往往带有风雷之声,甚至比风雷还要迅捷。而且由于刀身是紫色的,施展开来,宛如一道道闪电旋转飞舞。又因出刀前后如风一般无迹可寻,任家的刀还被江湖上称作风雷神刀。
木容羽目冷冷地盯着任宁,心中说道:“好一个任宁,好一把羊刀,竟将天下英雄视作刀下羔羊。好大的口气,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只见任宁紫刀在手,锋芒毕露,紫衣飘飘,有如鬼魂。他人刀合一,刀既是人,人既是刀。
任宁森然说道:“此战为的是我手中的羊刀,而不是任家山庄的刀。”
平不凡全身散发着如同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寒意,淡淡一笑,淡淡的说道:“平某能够看得出,所以此刻平某手中的冷雪剑,也不是神雪峰上的剑。”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冷雪剑已出手,如同淡蓝色的流星划过天际一般,出现的那么快,消失的也那么快。
平不凡从来就知道,对上任家的刀,绝不能让对方先行出手。不然不一定会输,但绝对赢不了。
所以他的剑如流星一般刺了出去,剑尖罩住了任宁胸口上五个重要部位,只要冷雪剑稍一变化,就能随意刺向其中任何一个部位。
在平不凡出剑的一刹那,任宁的刀也动了,当真像闪电在平地之上旋转飞舞,也如风一般轻飘飘无迹可寻,让人猜不出这势如风雷的一刀,究竟会劈向哪里。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的,但毕竟先后有别,平不凡出手在先,所以到底是冷雪剑先到了。还未刺入肌肤,任宁已觉全身像是被雪山压住,冷的难以呼吸,忙用内力护住全身。
心中一动:“果然是神雪峰的剑,剑未到,寒意已至,如此锋寒,也只有神雪峰的剑才能发出。”
神雪峰的剑,从来都是化锋芒为寒意。
再看那一剑,迅捷无比,凌厉至极,还藏有万般变化,根本让人防无所防。所以任宁知道这一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的,因为这本就是必中的一剑。
大雪纷飞,地上万物如何能够躲避的开。
任宁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躲避,也没有收刀格挡。若是现在变招回防,毕竟是临时变动,需要撤去先前内力,再发新力。那接下来,必定快不过冷雪剑。
再者,他还从来没有被人逼的收刀回防过,他从来都是只攻不守。
紫色的羊刀仍是如同闪电一般旋转飞舞,自上而下,直劈过去,竟未停顿片刻。
如若冷雪剑还是这样平刺过来,任宁虽不能幸免,可平不凡也要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可谁知平不凡却想都没想,右臂急收,便见冷雪剑在离任宁心口两寸之处,迅速倒退,还是如流星那样快,那样美丽。他毕竟是出剑在先,任宁刀劈在后,所以他刚好来的及挡住这一刀。他也算准了这一刀定会直接劈下,是以回剑时就将剑上注满内力。
便见紫光一闪而逝后,冷雪剑直直竖起,剑尖朝上,剑锋正好与刀锋交叉对上,一寸不偏。只是在刀剑相交的那一瞬间,竟没发出任何声响。
可不论两人内功如何高明,就算已到登峰造极之境,刀剑俱是绝世神兵,也不能无声无息。但偏偏就是无声无息,两人各自站在原地,一步不退,刀剑相交也是纹丝不动。只是刃锋相交之处,竟结起层层冰霜,将两把兵器冻在了一起。
任、平二人互相对视,四目相交,如同万把刀剑互砍互刺,甚是凌厉。
木容羽和东阳俱是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仿佛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紧张的对拼。虽只过了不到两招,但凶险万分,已胜过千招万式。
忽听东阳道:“木公子是否让在下过去?”
木容羽回过头,看着他,道:“请出剑吧。”
东阳不再开口,只能用他的剑来说话。
于是剑已出手,人随剑动,舞成万道赤光,射向木容羽身上数个部位。
木容羽早就等候多时,身子向后轻轻一退,轻而易举地避开剑上锋芒。刚一落地,东阳剑带着至阳至刚之力,已然跟到。
木容羽不慌不忙,从容应对,出斧时身子便向后稍移几寸,收斧变招时,再用左掌拍向东阳剑不能所护之处。
这样一来,他不但能避开东阳的剑,还让东阳不能攻进半分。他虽不知道九转玄功的真正奥妙,但也察觉到东阳越战越勇,内力不但不减半分,反而源源不断,更加刚猛,且攻来的阳刚之力竟与自身内力有几分相同。是以他才会这样右手出斧,左手如刀如剑般攻去,为的就是不让剑斧有任何相交之处。
木容羽只凭着刚才的一番拼斗,就能猜到九转玄功的几分奥妙所在,天资之高,果然不愧是木家山庄的大公子。
只见东阳身如鬼魅,出剑如电,招招都是进攻,九转玄功出他意料的运转开来。可长剑与巨斧并未相交一下,无丝毫内力送来,九转玄功便只能空自运转。
如此这般,又斗了三十多招。东阳的剑法变了又变,忽快忽慢,忽急忽缓,但就是碰不到巨斧半分,也沾不到木容羽一点儿衣角。
东阳甚至故意露出破绽,给对方可趁之机。但木容羽依旧稳扎稳打,根本不为所动。
这样下去,两人就算打到天黑,仍是分不出胜负。
木容羽能等,东阳却一点儿也不能再等了。他纵身一跃,木容羽也跟着跃入空中,两人又在空中斗了起来。
东阳无法可施,只能落回地面。
只见两人从刚才那条街斗到了另一条街,片刻之后,已然又斗到了另一条街。两人各自心照不宣,尽量避开行人,都不想让别人知道,木家山庄的公子和天外岛的弟子正在以命相搏。
便在此时,东阳突然变招,右腕急抖,长剑便随之旋转抖动,舞成一道如树木一般粗的赤色光线,直射向对方身上的所有部位。
木容羽看剑势刚猛无比,至阳至刚之力遍布剑身,若是闪身躲避,可那剑来的实在太快,不管自己如何变换身形,势必都会被击中,便不得不出斧挡开。
木容羽将斧上注满内力,黑斧仿佛大了数倍,只等长剑攻来。他已想好,在剑斧相交后的一瞬间,立刻伸出左手,施展家传掌法,拍向东阳。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木容羽看到东阳剑在离巨斧两寸处时,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剑上的锋芒已经刺入了自己体内,东阳剑却突然回收,东阳本人也后退了数步。
木容羽立刻撤力收斧,任意所至,说停便停,如行云流水一般通畅,无任何多余的动作。
东阳站在三丈之外,横剑当胸,凌空一刺,便见赤色剑气由剑尖而出,如水线一般冲向木容羽。
木容羽看见东阳出剑的一刹那,赤色剑气便已到他身前。只觉热气扑面,刚猛无比,宛如一个滚烫的铁石打在身上,立刻出斧格挡。
斧上早已运满内力,横扫而去,击中赤色剑气后,剑气瞬间化于无形,却也震得他手臂酸麻,双掌发热。
木容羽大惊失色,怎么也不会想到一道剑气竟能有如此阳刚之力。
其实天外岛的剑加上九转玄功就已是天下至阳至刚之物,再由剑将九转玄功的玄力以无形剑气射出,那才是天下最纯正的至阳至刚之气,是以曾有人说过,那本是天下第一剑气。
只不过此剑气对九转玄功的玄力消耗太多,再加上九转玄功本就不易施展,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任谁都不会轻易施展。
但此刻在东阳看来,正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此刻他体内九转玄功空自运转,玄力空空如也,完全是强行施展的。
木容羽右臂还未恢复过来,忽听刷的一声,又是一道赤色剑气向他射来,眼看躲避不及,巨斧凌空一挥,发出一道黑色气波,如同波浪一般向前飞去。
只见黑色气波和赤色剑气撞在空中,可赤色剑气竟直接穿过黑色气波,射向木容羽。
铁棍撞向波浪,波浪又怎能抵挡得住。
木容羽一见,脸色大变,这才发现,原来东阳刚才竟发出了两道剑气。出第二次剑时,故意施展无声剑法,加上速度太快,远远看来,只是出了一剑。
那第二道剑气跟在后面,冲向气波,第一道剑气与其同归虚有后,它正好完整无缺地直射而去。
木容羽的脸一下子白的像纸一样,一颗心更是如纸飘在风中,忽上忽下,飘忽不定。
这下出其不意,让他无从反应。只得用尽平生之力,以常人不可想象的手法将巨斧护在胸前,同时身子硬生生后移了三寸。
只听铛的一声,巨斧脱手而出,飞落到地上后,他人也已退了七步方才站稳。
双脚落地的那一瞬间,却见东阳的脸比他的还要惨白,如鬼魂似得无丝毫人色。身子却如飞燕一般,从他头上飞过,几个起落后,消失不见。
木容羽站在原地,内力运转几遍后,手臂终于不再酸麻,胸口终于不再发热。
望着东阳离去的那条街,抬头看向空中,夕阳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红色,血一般的红。
心中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东阳,谁胜谁负还未分晓呢!”
他现在只希望天快点黑下来,或者东阳晚到一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认为,成事在天比谋事在人更重要。
苦笑一声,纵身一跃,一口气连过数街,任由巨斧掉在地面,看都不看一眼。因为他知道自会有人送到他手里,这一点,他从不担心。
木容羽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从他七岁开始,木铁杉就告诉他,胜负并不只在武功兵器上。有的人输了,却还是胜了。
他是木家山庄的大少爷,根本不需要为一时胜负而生气。
木容羽的身子轻轻落下,像一阵风一样,没有任何声响。站在原地,他似乎真的变成了风,将人的所有气息完全隐藏起来。
因为他害怕惊扰到任、平二人,因为他心中对这场决斗无比敬重。任谁看见后,都会肃然起敬,这本就是一场令人尊敬的决斗。
只见任宁收刀而立,双眼没有丝毫光彩,身上锋芒全无,杀气尽消,整个人如同一把还鞘之后的刀。
平不凡站在他身前,剑已入鞘,又变回了先前那副平凡无奇的模样。双眼虽在注视着任宁,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眼里只有不尽的沧桑。
两人就那样站着,风吹不动,人来不惊。不知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想,也许只是在享受着战斗后身心带来的变化。或许是疲惫,或许是激动,或许是喜悦。
就在刚才,刀剑相交的那一瞬间,任宁只觉从对方剑上送来的力如百丈寒冰一般冷,幸亏他内力早已遍布全身,否则体内真力怕是要被冻成冰块了。
也就是在同一瞬间,他突然发觉手中的刀仿佛是砍在雪上,软绵绵的,让自己有一种无力可施的感觉,且刀上所有的力,根本不知送到了何处。
便在此时,忽觉内力越是送去,刀在雪上越陷越深,如此下去,竟感觉手中的刀将要拔不出来。
任宁立刻准备撤力收刀,却看见刀剑相交之处,结有层层冰霜,将刀锋和剑锋冻在了一起。若强行收刀,恐怕羊刀便会像冰块碎裂一样断掉。
任宁心中一动:“果然是神雪峰上的剑,自带三分冰气。”
不过两家已斗了百年之久,早已见怪不怪。
这正是神雪峰的独到之处,体内修炼的神雪真力可将火炭冻成冰块,区区玄铁,又有何难。而且体内真力由神雪峰的剑送去,威力便又大了数倍,若是修炼到登峰造极之境,便可把兵器、内力全部冰冻。
平不凡正是凭借此招,才能挡住任宁那雷霆万钧的一刀,世间也只有神雪峰的剑能够正面接住任家山庄的刀,且不用避其锋芒。
冷雪剑接住羊刀后,便把刀上之力全部冻住,让其不能前进分毫。后觉刀气扑面而来,仿佛能将自己劈为两半,幸好剑上散发着的寒冰之气将其冻住,但这样一来,他所有的后招也全部被那刀气阻断,只能将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往剑上,随机应变。
突然,平不凡只觉刀气如狂风一般向他刮来,虽都被冷雪剑散发的寒冰之气冻为虚有,却还是让他全身酸麻,如同被雷击过一般。
世间也只有任家的刀能够在与人对拼内力中,另行发出刀气。
平不凡知道羊刀被冷雪剑冻住后,任宁收刀不得,才会发出如狂风暴雨般的刀气。
这样下去,迟早会两败俱伤,于己不利,所以他立刻撤力收剑。只见冷雪剑向下一划,冰块碎落在地,身子向后一退,只等任宁出刀攻来。
却见任宁站在原地,已将羊刀收回。他为何没有出刀,只因他正好看见东阳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任宁冷冷道:“神雪峰的剑果然是神雪峰的剑。”
平不凡眼见如此,只得回道:“任家山庄的刀不愧是任家山庄的刀。”
两人的刀和剑从未败过,在此处相遇,竟打成平手,或许真的是天意如此。
任宁和平不凡都已发觉,不论是兵器还是内功,都是相生相克。仿佛刀本就是为克制剑而生的,剑本就是为打败刀而生的。
也正因如此,两人才能打成平手,才会收招不攻,也许不论他们怎样斗下去,只能会是这一个结果。
在这一刻,任、平二人忽然明白,两家为何会成为世仇,杀斗百年之久。这本就是命中注定,天意如此。
二人都没能看清木容羽是如何来的,但二人却都知道他已经来了,那么也该到此为止了。
只见任宁一言不发地走了,孤零零一人连影子都没有,因为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