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几乎已站满了人,房屋门前的走道上、中间十字形的走道上、之字形的楼梯上,人山人海,叫声鼎沸。
“那可是木家山庄的二公子木容华,在古剑城谁敢和他作对?不是自己找死吗!”
“光是木家山庄也就算了,庞渊大侠何等声望,在古剑城一呼百应,各路英雄那个不给他面子,我听说他要是在古剑城杀一人,还从未失过手。”
“再加上黑心剑客、九天飞龙,鹰犬二贼这些黑道中的一流杀手,那人看来会死的很惨。”
“何止是很惨,简直是惨不忍睹,残花宗杀人的手段有多狠,江湖中谁人不知。手段一出,能叫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如此说来,肖十六当真是非死不可了。你看,那肖十六已经被吓得出不话来了。”
“可不是吗!要杀他的这些人放在江湖上,哪一个不是独一无二的绝世高手,哪一个不能名震一方。如今被他们群起而攻,结果只能是只死无活!”
“哼,找死也得捡地方,别云楼是谁的,风别云就是一个活阎王,叫谁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
“原来有时候死也能流芳百世啊,那可比他神来一剑的名号大得没边啊!哈哈……”
别云楼的客人几乎都来自江湖,却无一人敢仗义执言,拔刀相助。只因这里毕竟是在古剑城,而在古剑城还没有人敢和木家山庄作对。况且不怕僧面怕佛面,谁要是敢出一下声,那不就是等于公然挑衅钱百里吗!
可是诺大的别云楼,竟无一个为追杀魔教而来的中原豪侠现身。
肖十六早就察觉到了,却并未多想。他现在的心情很差,自从来到古剑城后,就没有过几天好心情。他来此虽是为了除魔卫道,更重要的还是要找木家山庄报仇雪恨,却因时机未到,只得隐忍不发。
后来偶遇小蝶,几次交谈过后,才想明白,报仇是一件正义的事,只有把木家山庄的木铁杉一家全部杀光,才能算是报仇,杀死一两个木家弟子什么也不算。
再因种种原因,反而让木家山庄把他当成了仇人,心情如何能好。加上今日在此处看到小蝶竟然做这样的事,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不过,心情很差的人一向不会感到害怕,像肖十六这样差到极点的,就算万剑齐到,那又如何,他已忘掉了害怕是什么东西。
这些人说肖十六是该死之人,可他心中反而认为这些人才是真的该死。想要谋害他人性命的,便是通通该死。
肖十六长剑已在手上,剑尖指天,看着明晃晃的剑身,上面映照着他的脸,如乌云一般阴气沉沉,哪里还有往日的清秀。看来他今天是真的生气了,他心中想着:“心情不好的时候,杀几个人也许会很有意思吧。”
至于木容华他们为何迟迟不动手,也许在他们眼中,肖十六已是一具尸体,既然是一具尸体,动不动手又有什么分别。
突然,木容华只觉从肖十六身上冲发而出的杀气如火山爆发一般疯狂,让他浑身不自在,就像有无数把剑尖正指着他。
木容华觉得若再不开口,口中的牙齿就要互相打斗了,便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该交代后事了。”庞渊立刻接上。
颜玉堂道:“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杨柳儿道:“没有人会记住一个该死之人说过的话。”
于是,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冷冷的看着肖十六,想要看看他到底会说什么,想要听听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时,究竟会说出什么话。
片刻过后,寂静如坟墓一般的别云楼,听到一个沉到极点,也冷到极点的声音说道:“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总有些人要自寻死路。”说这句话时,肖十六头都不动,双眼还是凝视着长剑。
众人一听,哗然一片,他们好像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所以他们都认为肖十六已被吓疯。
叶小素道:“这笑话不好笑。”
庞渊道:“的确不好笑,因为这不是笑话,而是疯话。”
杨柳儿道:“我看肖大侠没有疯。”
飞鹰道:“他当然没有疯,他只是瞎了。”
猎狗道:“既然瞎了,我们也不能欺负一个瞎子。肖十六你听好了,木家山庄来了十二人,城中豪侠共有十人,黑道上出动了六人,残花宗到了八人。”
他话只说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他已不用说,因为下半句话人人都知道,被这些一流高手困在狭窄的走道上,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慈悲方丈,或是正道第一派的玄虚派掌门虚无子,也只能是只死无活。
木容华见肖十六看着长剑怔怔出神,也不知是真傻假傻,开口问道:“你今天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听到了没?”
身旁的木家弟子中,有一少年冷笑道:“但肖十六根本没有翅膀,所以他必死无疑。”
木容华朗声道:“此人叫做肖十六,他曾杀害了我木家山庄的一名弟子,现在我们要把他带回木家山庄听候处置,请大家做个见证,并非是我们要以多欺少。”
开口时运上内力,声音远远地送了出去,在场之人无一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着实佩服他年纪轻轻,内功竟如此深厚。
众人赶忙拍手叫好,和声一片。“我们都看见了,木公子动手吧。”
“肖十六胆敢杀害木家弟子,木公子捉他也是应该。”
“跟这种人根本不用讲江湖道义,只管动手吧。”
木容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众人以为本该如此,日后在钱百里那里也说得过去,况且他二叔木铁锋现在正和钱百里在中原一齐疏财救人,以两家现在的关系,不过是大事化小罢了。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木家山庄没能看住魔教,人家帮你们把魔教赶回了古剑城,你们不但没有感恩,反而要杀人性命,好一个木家山庄。”
众人虽是别云楼的客人,却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内心深处其实是不喜那些世家门派的,听到那人这样说,竟然都觉得很有道理,是以竟无一人开口反驳。
木容华立刻抬手,木家弟子这才没有发声训斥。
便在此时,只见众人纷纷离去,片刻之间,已然走了一大半。众人听到那人的话后,心中忽然发觉木家山庄这样做的确有失侠义,但又不敢当着木容华的面相助肖十六,便只能自行离去。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你们这么多人为何还不动手,啊,是了,你们怕他的剑,这么多人竟然怕一把普普通通的剑……”话还未完,却已听不见了,声音被庞渊压了下来,只听他道:“肖十六,你还是自己动手吧,这样死的也有面子,不至于坏了你神来一剑的名号。”
所有人都认为肖十六除了自杀,已别无选择,就连肖十六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肖十六怎能被吓傻,他现在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知道那三十六人分别来自木家山庄、古剑城豪侠、黑道、残花宗,而且都是一流高手,并将自己所有退路全部封死,只给自己留下了一条死路。心中明白,自己的剑再快,也不能一剑刺死三十六名一流高手,但那三十六人却能在一瞬间最少出三十六招。
可肖十六不是别人,他是神来一剑肖十六,手中的剑只为复仇而生。所以怎能以常理来看他,所以肖十六明知是死,也要出剑。
肖十六凝视着手中的剑,双眼却比剑还冷,杀气也比剑还狠,淡淡的说道:“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总有些人要自寻死路。”
还是同样一句话,只不过死气沉沉,毫无一点儿生气。
众人这下真的以为他被吓傻吓疯了,还未来的及出言嘲讽,便见肖十六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原地直直地掉落下去。速度之快,出其不意,木容华的剑竟未能碰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