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庞渊脚快一些,他刀已出鞘,长刀在手,身随刀动,势如劈山一般,从上而下,直劈肖十六的后背。余下九人也是各自挥舞兵器,剑枪棍棒样样都有,分别攻向肖十六身上九个不同的部位。
肖十六此时正与二怪斗得难分难解,人和剑根本分不出任何二心。可庞渊的刀偏偏就让他不得不分心。
肖十六心中一动,剑法自然而然便慢了下来,当然也就跟不上二怪的脚步了,这样一来,又如何能压住二怪的手臂。
于是,庞渊的刀还未砍下,二怪的衣袖已伸展到五尺长。四只长袖迎着肖十六刺在空中而来不及回收的剑,如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扑向肖十六。
先不说庞渊的刀何时砍来,只这四只衣袖,就让肖十六无法可施。他的人纵然能闪避开来,手中的剑却是闪避不得,若先把手中的剑收回,而他的人最终还是会被四袖击中。
二怪完全将他人剑合一,身随剑动的境界破个精光。
可肖十六十年来养成的性子太过偏激,别人若是一定要逼得他那样做,那他就非做不可,非要做给别人看不可。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决定一切,用在肖十六身上,简直是再准确不过。
肖十六虽未回头,却知道背后定是刀光剑影,枪棒齐至,心中一狠:“你们让我接住,我不躲便是。”
看着眼前扑来的四袖,本来正在倒收的长剑,突然迎着四袖,直刺过去。当剑袖快要相交时,手腕突然猛地抖动,长剑便舞成数个光圈,在庞渊刀落之前,正好对上四袖。
剑袖相交后,剑身瞬间便跟四袖搅在了一起,拧成了一股麻绳,只留下手拿的剑柄。袖上攻来的内力瞬间就把剑上的力全部化掉,让长剑之锋毫无用处。
二怪凭着内功深厚,把肖十六剑上攻来的内力全部压了回去,一丝不剩。二怪向后一退,轻而易举地又将衣袖伸长了两尺。
可二怪刚一落地,忽觉大事不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种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急忙运功发力,准备收回刚刚伸展了二尺长的衣袖。但要论功力运转,又怎能快过肖十六。二怪还未来得及将内力运到衣袖上,肖十六剑上内力已然攻来,直把二怪的内力堵在了手掌处。
衣袖上没有了内力支撑,还不任由肖十六摆布。肖十六身子一转,长剑便带着长袖顺势而来。
此时衣袖已有七尺长,除去跟剑搅在一起的那三尺外,还剩下四尺。而那四尺长的衣袖刚好被肖十六的剑拉到了庞渊的刀前,刚好替他接了庞渊这一刀。紧跟着,余下九人所有的兵器也都打在了衣袖上。
要说那衣袖当真是一件举世罕见的宝物,被十种不同的兵器或砍或刺或砸或敲,竟然完好无损,依旧如故。只是红花、黄花二怪却不如衣袖那样壮实,被十人内力所震,身子直倒飞到床上,口中哇哇大叫,狂吐鲜血,已是身受重伤,再也站不起来。而床上那一男一女来不及躲避,被二怪撞得筋断骨折,血肉模糊,立时毙命。
庞渊等十位豪侠一见之下,急忙收步,脸色巨变,心中大惊,都害怕日后残花宗把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十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任由肖十六收剑而立。
片刻之后,还是庞渊先镇定下来,大声喊道:“肖十六不死,此事就永远也说不清了。”说着,刀光一闪,人随刀动,砍向肖十六。其余九人一听,均觉有理,自己要想活命,就得要肖十六的命。纷纷出手,挥舞兵器,攻向肖十六。
肖十六眼见庞渊挥刀赶来,不等刀落便知这一刀会砍在自己右腿上,下一刀又会横扫自己腹部,因为这些刀法招式,在十几年前他就已了然于胸,还是庞渊亲口对他说的。而且庞渊手中的那把刀,他更是摸过无数次。
于是,只见肖十六在刀落之前,就先行抬起右腿,刚好躲开了这一刀。右腿未落,急忙收腹出剑,刺往庞渊的左掌。之后,长刀便只能停在空中,不收也不攻。
肖十六这一剑不刺左肩,不刺左臂,偏偏就刺左掌,只因他知道庞渊那一刀砍过之后,若未能得手,定会放弃下一招横扫腹部,转而把刀抛给左手。
此时,肖十六的剑停在庞渊左掌前,却未跟进。而庞渊的刀停在肖十六未落下的右腿上,无路可退。肖十六的剑不动,庞渊的刀便也不能动。若肖十六的剑动,定能刺破庞渊的左掌,但庞渊的刀却只能砍在空处。
余下九人见眼前二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都跟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害怕贸然出手,保不住庞渊的左掌。只等二人先动后,或者肖十六落下右腿,再一齐将肖十六乱刀分尸。可他们九人不动,肖十六的剑又怎敢动一下。
这样一来,屋中便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颜玉堂的惨叫声,二怪的喘气声,以及所有人的心跳声。却唯独少了眨眼声。
每一个人都把眼睁得老大,不管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震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
可就是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细微响声,放在此时此处,却胜过了任何的刀剑相交、掌气破空之声,在场之人更是无一不认同。只因这些响声,随时都决定了他们的生死存亡。
庞渊的心越跳越快,手中的刀便只能握得更紧了,可满脑子都是肖十六刚才那一剑,刺往自己左掌的那一剑。虽然只是直直一刺,而且不带任何变化,也根本无任何招式可言,就连最基本的剑法都算不上。但偏偏就能破了自己那把苦练了二十多年的刀,让自己手中的刀起不得任何变化,让自己刀上的招式不成招式,让自己的刀法施展不开。
他知道那一剑的出手实在不快,实在不狠,可实在太准了。准到完全避开了自己出刀之路,准到对自己下一招出刀之路无丝毫偏差。所以他又发觉,就算自己能出一百刀,一千刀,到最后都会被对方的剑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刀上的破绽。
看到肖十六仍是停剑不动,这才慢慢看清了左掌前的那把剑,扫过之后,只觉这把剑的模样太熟悉了,自己只在古剑城就已见过不下数十把,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只是少了剑鄂护手。联想到刚才那一剑,眼前慢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同样是在自己刀落在右腿的前一刻,先行出剑刺往自己左掌,自己的人和刀便只能进退不得。那时自己思虑半晌后,才使出了一个鱼死网破的招式。
庞渊想到此处,脑海中那个鱼死网破的招式,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刀,任由其往下掉落到肖十六抬在空中的右腿处。与此同时,十指并拢,双掌合拍,准备夹住长剑。心中却急喊:“踢刀收剑,踢刀收剑,踢刀收剑……”
此时,屋中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自己本该要做的事,那九名城中豪侠似乎忘记了要出手,颜玉堂似乎忘记了要包扎伤口,二怪似乎忘记了要运功疗伤。都在等着庞渊夹住肖十六的剑后,肖十六再挺剑直刺庞渊的左肋,长剑刺中之后,庞渊死死地夹住剑身,让肖十六不能后退一步,而那把正在下落的刀,本就削铁如泥,自然能将肖十六抬在空中的右腿,立时斩断掉。
屋中之人随便哪一个放在江湖武林中,哪一个不是一流高手,那眼光自然也是一流的眼光。
可这次却都是看走了眼,只见庞渊的双掌快要夹住剑身时,而刀锋也快要落到肖十六的右腿上时。庞渊却突然收回双掌,肖十六也跟着收回长剑。庞渊往后一退,肖十六脚踢刀身。庞渊退时右掌凌空一抓,肖十六刚好把刀柄踢到了庞渊的右手中。
庞渊双脚落地后,刀上未带任何外力,可拿在手中,却如乌云一般压得他双腿沉重无比,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只能把地板踩得吱吱直响。同时,他阴冷的面容呆成了一块木头,人也是在原地呆若木鸡。瞬间过后,心中狂喊:“是他,是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心中已震惊到了极点,又怎能咬住想要咬住的嘴唇,口中急喊:“是他,是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