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孝一脸伤感,垂着头蔫巴巴的。
顾连若抬眸对视上奶奶的目光,顾王氏立刻甩手躲避开她的眼神。
“家里可没钱,谁让他自己没本事,上山打个小畜生都能伤着自己。”
话里话外讽刺着大儿子畜生不如。
顾连若冷着脸,也不反驳,只是顺着说:“爷爷,奶奶,你们是长辈,顾家还是一大家子一起生活,爹爹每个月的工钱不说全部,大半也上交了,现在治病怎么就没钱了?”
目光淡淡的扫到一边乐呵的小叔叔身上:“奶奶没走前我可看见你塞给小叔叔钱呢,临走去小姑姑家时也填了好多吃的用的,倒是奇怪,到爹爹这正经治病没钱了。”
顾老爷子顾田眯起眼瞪了一眼顾王氏:“你又偷偷给金斗钱了?”
顾王氏缩着脖子小声嘀咕:“那金斗也是干正经事的呀,他镇上找了个好活,那么多人抢,说要银钱买点关系才能轮到他,我这不是为了家里好!”
越说,顾王氏越觉得底气足:“到时候金斗找了好工作,挣的不比家孝多!”
顾田敲了敲烟枪口,沉默了。
顾连若看到这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冷笑。
“爷爷,那这钱给还是不给,不给一直欠着账,村里人该说我们家无赖了。”
这时候倒是顾金斗耍起了小聪明:“爹,大哥这不是闹着要分家么?分家是大事,不然先谈这个?等分完家,这治病钱就好算了。”
顾金斗想着,趁着分家,两边一分,那大哥治病的钱就只能自己掏,都分家了,总不能还要爹娘掏钱。
可如果先掏了治病的钱,剩下分的就少太多了。
毕竟大哥家,大哥腿伤了,大丫脸伤了,小儿子也半死不活,指不定多少医药费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聪明!
赶忙赔笑冲着自家娘使劲:“娘,虽然我觉得一大家子在一起住着,互帮互助的挺好。“
顾连若听着这话,就知道他不可能说好话。
果然,顾金斗话风一转:“ 可大哥显然跟我们不是一条心,天天惦记着分家,这两天出这么多事,干脆分也就分了,不然下一回,成儿和昌儿指不定被大丫打成什么样呢。”
顾成和顾昌几乎算是顾王氏养大的。
现在听说放在心尖尖上的俩孙子被打了,立刻怒了。
肥厚的手掌啪一下的排在木桌上:“大丫!这是咋回事!你打成哥和昌哥了?”
顾连若可不怕这声音攻击:“奶奶,不说昌弟,就成哥那个头,我能打过她?”
低下头,悄悄拧了自己大腿一下,装作哭腔:“我的脸还被成哥抓毁容了呢。”
顾王氏愣了。
她看到那脸烂成什么样的,私心怕要钱一直治,忍着没问的。
可现在这么说,脸是被她大孙子抓坏的?
钱金花一直乐得看戏的人,这会倒是突然窜起来:“娘,你别听她胡扯,她那脸本来就是她自己抓的!”
这一跳可吓坏了顾金斗:“花,你别动,快坐下,快坐下!”
钱金花也享受着顾金斗的服侍,慢慢的被扶着坐下。
顾王氏看着小儿子这么低声下气,脸立刻黑下来,开口就要骂。
顾金斗多熟悉自家娘的脾性,不等她骂出口,主动报喜:“爹,娘,你们才回来,儿子有个好消息正巧要告诉你们呢。”
“那好活定你了?”顾王氏唯一能想到的好消息就是这个。
“没……”顾金斗脸色讪讪的,想到好消息立刻生龙活虎:“是你儿媳妇,又怀了,你又要有个大胖孙子了。”
“真的!”顾王氏满是褶皱的脸瞬间笑成花:“太好了!”
顾连若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忍不住冷笑。
低头看向父亲难受的脸色,握紧拳头,扬声打断对面的喜气。
“奶奶……”
顾王氏精打细算的活这么大, 一听大孙女这话头,就知道她打算提脸伤的事情。
摆着手立刻截下话来:“大丫!不是奶奶说你,好好的丫头片子,净没规矩跟小子混,这次就算是给你长记性了。”
长记性?毁容可是一辈子,这记性还真沉重,幸好在她有把握能治好。
顾王氏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坐回椅子上。
目光扫过两边坐着的大小儿子,最后视线留在大儿子身上,放缓写语气。
“家孝,你确定你要分家?分家之后的孝敬可一分也不能少的,而且分了家之后,家里也帮不了你了。”
顾家孝垂着头,在场的人都看不太清他的脸色。
倒是一直沉默到现在的爷爷顾田难得开口:“家里面我俩都好好的,分什么家?你看谁爹娘健在就闹着要分家的!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不分家当然好。”顾连若装作松下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
对面钱金花看到这一幕,连着扯了顾金斗好几下。
顾金斗也着急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插什么嘴!没看见长辈都还在呢!”
顾连若也不怕:“可爷爷明显也不想分家。”
“娘!”顾金斗软着声音叫着顾王氏,叫的顾王氏心软。
俩儿子一样都是她生的,哪里说突然就这么偏心眼的。
老大生下来那几年也疼过,可耐不住性子太木。
等到小儿子出生慢慢长大,小嘴像抹油一样会说话,慢慢的可不就不待见大儿子了。
浑浊的眼睛憋了一眼大儿子,耷拉着脑袋像是谁欠他钱一样,看着就不喜欢。
“当家的,我是觉得分了家好,儿子们都大了,总不能一大家子一直靠我们俩老的养,分,我支持分家。”
顾连若可算是见识到她这奶奶的不要脸。
明明家里的开支大部分都是爹爹挣的,两老种田卖粮的钱可一直没动过。
话说到此,顾连若低头看着父亲没精气神的模样,也舍不得去催促了。
“分。”顾家孝慢慢抬起头,沉重的吐出一个字。
红着眼眶忍着哽咽,顾家孝盯着顾田十分认真严肃。
“爹。”
顾田主动开口:“爹知道你受苦了,放心,爹站着你这边,家不分。”
话说至此,却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