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成和谢家华张大眼睛,仔细辩识大巴车前的商务国名称,焦急地等香港商人乘坐的车到来。时间变得很慢,好久好久,他们翘酸脖子眼睛都不敢眨!怕错过失去难得的机会。因为进场的车渐渐多起来,加上代表每下车围观人群都会指指点点轰动。车子相互交会兜转,刹车带起的灰尘不断吹来,已经上升的太阳此时显出南方的威力,火辣火辣的,两人不得不用双手遮掩,但汗不断涔涔流下,粘答双目使视线模糊。
遽然,谢家华发现伊拉克的外商特里亚典着肚子,穿件花格短袖衫下车,想喊又不敢。只见特里亚没有跟团队人朝大门走去,而是一人站立四下寻顾,左盼右瞧,好象在等什么人?谢家华的目光几次与他接触,每次相碰身子都会激动燥热,好像做了亏心事般。他用胕弯捅捅盛玉成,盛玉成同样见到络腮胡外佬,但他较为冷静,面对广场严格的安保,他低声告诉谢家华,看来香港的梁先生完全是在诳我们,如此状况能带进广交会馆吗?算了,我们倒可以走步棋。什么棋?谢家华双目始终盯着广场上的特里亚和后续驶停走下的客商,坚持相信梁先生是好人。这是他自己少年时代常常遭遇不如意,经受无数挫折后,学会这样自我安慰,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是啊,没有必要心馁胆怯,乐观和积极态度总比晦暗自卑强得多。正是谢家华这样的心态,他以后在国外创业道路能够正确面对失败,跌跤再起,抓住机遇获得成功!
载满港澳客商的车终于徐徐驶进,人不少,整整三辆,梁燔生是从第一辆下来,他根本没有在广场上找人的神色,而是直接朝招呼的特里亚奔去,两人亲切握手,有说有笑地走上会展台阶,不一会淹没在众多高矮不一的商人头颅里。
没有等待的必要了,盛玉成和谢家华怏怏挤出,都不作声,心中积满被人欺骗作弄的羞耻感,面前五彩的肥皂泡破碎,美梦惊醒,原来不是真的,转化为追悔和愤懑。他们是沿着展览馆围匝的马路随意逛走,闷悠悠一阵后,盛玉成突然停步,他说出刚从头脑冒出的想法,直接找特里亚!
“怎么找,你没见到他俩亲热在一起,穿的是一条裤子的,找他没有用。”谢家华心灰意懒摘了条柳枝在嘴上咬。
“怎么没用?昨晚姓梁的不是口口声声告诫我们不要去接触特里亚,连骗带蒙灌迷汤,又是许愿大生意又是带进广交会,跟你说帮助联系到在港的父母,拍胸部保证拿来延缓离港的证明,诱使让我俩在空白意向合同上签字,现在应当明白,他的目的是在垄断竹编工艺器的外销生意!”
当听到盛玉成说梁先生要开的证明事,谢家华显然慌了神,他一切都不想了,转身即往小旅馆跑,见盛玉成不动,唤他道:“没有证明今天是最后一日,否则我们不能住旅馆,更不能购火车票啦,不是真成盲流,抓起来受处理一旦遣送回余城,还能说清楚吗?”
“看看现在几时了,近11点,回余城的车八时开的,只有这一班,急也没有用的。”盛玉成提醒他。
谢家华丢掉咬嚼柳枝紧张问:“哪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没有任何退路,他俩都蹲在马路牙子上,头顶上的榕树荫把他们笼罩在阴影之中。
过来一个拉大板车的人,上面七七八八堆压纸板箱,很沉很重,又是上坡。此人哼嚓哼嚓双手抓握车杆使力,背上牵绳绑得紧紧,头上爆出颗打颗汗珠。埋头间不缔一个趄趔,手震松车杠猛地往上翘,轮子惯性拖拉朝后滑,眼看要出危险,盛玉成见状急忙上前,伙同谢家华扶住重车。一人帮拉,一人后推,车上了坡,拉车人连声感谢,他想继续前拉,无奈闪了腰,龇牙疼痛,面色苍白。盛玉成让拉车人放手在旁指路,自己与谢家华一拉一推走去。来到展馆侧一处进口,让几个门承拦住。原来虽然有大小运输短驳的板车进出,但必须有证。拉车人扶闪腰跟门卫商量,啰嗦恳求半天,取来两张蓝色的工作证交给,让他俩挂在胸前拉车进去。里面是库房,放置参展的商品。盛玉成和谢家华帮着把货卸好,拉车人取下自己脖子上毛巾,倒来两杯茶水,再次感谢让他们擦汗休息。
拭汗吃茶喘气的盛玉成站立朝馆内看,里面人声喧哗见许多外商在穿流,问:“那边是展会处吗?”拉车人喘气说:“呒啥看头的,都是外佬,几里呱拉听不清,还是逛马路商店的好。”
“我们能不能进去?”谢家华大着胆问。
“呃,这是不能的。”拉车人头也不抬道。
“不是刚才领有工作证吗?”盛玉成问。
“不一样的,我们是临时做杂活的,你瞧颜色与内地参展人员不同,而且,只有在这个仓位区,前面有警卫把着关。”
原来一道道都有关口,同样有证,颜色区分地域不同,想想也是,哪有怎么容易领到参展证的。但盛玉成还不死心,他乖巧四顾。也巧,里面出来个人,进仓库里装货,满满一车,他不想弄脏穿着整洁的中山装,对盛玉成、谢家华挥挥手,意思是帮个忙拉进去。盛和谢觉得有机会,就爽快应答拉运。在旁的拉车人不好意思阻拦,对他俩说进去不要乱走,东西放下就出来,否则要受处罚的。着中山装的交代把工作证挂正,别多说话。此时里面有人在喊,快,外商要看货,你还啰嗦什么?中山装人忙上前搭手,于是人与车车与货来到进展馆门口,里面那人散了几支烟,门卫挥手放进了。
进去的是会展外场重型机械馆,怪不得库房都是重设备,车是沿卵石路高低颠簸用力拖到他们展位,是有外商在等,卸落拆包装时,中山装人塞给5元钱让他们快点返回。盛玉成、谢家华对堆在空地上那些机械没有兴趣,又不甘心就这样外出,装着样子晃悠离开,趁无人注意迅速拐进内馆。
他俩走入的是轻工机械展位,在光滑的大理石铺就的室内,一排排全国各地单位设的展台分别陈列着造纸、印刷、食品、医药、纺织等实物样品和林琅满目的宣传画,工作人员都很忙碌地在与客商交谈。他们想找香料厂展出的馆,问又不敢问,就一个个厅找,经过车辆配件、五金工具、装饰建材,轻纺丝绸,服装鞋革……因心慌走马观花地看,眼脖望酸,唇焦口乾,在进过二展厅走廊,见桌上放着茶水、咖啡、水果等。两人抓起切好的西瓜啃,谢家华哗哗吞咽道:“大开眼界,大开眼界,这么多的展厅展品,集中展出都是全国最好的产品,什么时候我们厂也有个展位那,就成功了!”盛玉成充满信心道:“我相信事有人为,今天我俩像刘佬佬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但家华,更要的是自己设定追求目标,让庆林厂做出一流的产品外销海外,为国争光为自己争脸!”
正说着间,盛玉成看见馆内出来伊拉客商人特里亚主动上去打招呼。特里亚哇呀高兴地跑上来,热情与他们握手,用蹩脚的中国话加上不停手势不断追问:“我给你的条子见到吗?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们怎么进来的,哦,是了,你们肯定是和邵科长一起的,但我刚才去二楼日用品馆香料展位,没见你们呐!”装腔作势的语调,谢家华随口应:“我们不是在的吗?”盛玉成睇了他一眼,显出热情对特里亚说道:“我们也正要找你,刚才进馆时我看见你跟梁先生在一起,怕你俩在商量事儿,就不打扰了。”
谁知特里亚生气地对他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