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桑、白桑并未贸然出手。虽然之前初寒、韩龙亦挡在玉秋千身前,冷冷看着黑桑,蓄势以待。
亭少和龙亦打的热闹,而此刻却飞身过来,将剑锋对准了黑桑、白桑。
韩亭少、初寒和龙亦打的热闹,而此刻却飞身过来,将剑锋对准了黑桑、白桑。
蓝烟击毙最后一个青组杀手,提着落霞剑虹影一闪,也掠了过来,若非班芙蓉闪的快,非得、白桑削掉她半个膀子。黑桑、白桑并未贸然出手。虽然之前初寒、韩亭少和龙亦打的热闹,而此刻却飞身过来,将剑锋对准了黑桑、白桑。
蓝烟:“你就是班樽的女儿?我先杀了你。”
方才,她听到玉秋千叫出她的名字,当下就确定了她的身份一想到君问前番曾伤在班樽手上,她就不觉动气。
班芙蓉:“你算……”“老几”二字未出口,已被黑桑一把拽到身前,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黑桑、白桑奉命来此,只为夺取苍生骨笛。此时东西到手,二人并不想多生事端。又见眼前形势对已方并不十分有利,更是无心恋战,二人瞅准时机,同时虚晃一招,正要带上班芙蓉一同离开,不想玉秋千鬼魅一样拦住了他们去路。
玉秋千意不在骨笛,更不在黑桑白桑。她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她气君问,也气蓝烟。他们是她曾经信赖的人,今日却要不可避免的决裂。她很难过,心里暗幽幽的,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寒愣愣剜了一下心尖,她的心思越发的渺茫了。
龙亦看穿她所想,往后退了一步,没在挺身相护。她虽聪慧、冷静、克制,但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有她的气性!
此时,她想发泄,他不拦着她。
她的双眼透过面前三人,直勾勾盯着后边的蓝烟。她的周身缭绕一层淡淡黑气,须臾,连面目和冷澈的眸子也在黑气中隐约起来,渐渐叫人看不清她的实体。
黑桑白桑警觉起来。
玉秋千动了。黑桑和白桑也动了。
一时,天地静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三人吸了过去。
方才一番混战中硕果仅存的几位武林人士同时睁大了双眼。什么是高手?眼前即是!什么是高手过招?眼前即是。与这三人一比,他们方才的混战简直就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十分不堪入目了。
那诡谲的长离掌,以横扫千军的气势死死压制住黑桑和白桑。纵然他二人骨笛在手,竟也不能发挥出其万分之一毫的威力。在场所见之人不免起疑,众人豁出性命争相抢夺的武林第一利器,竟是个废物吗?
黑桑白桑步步后退,玉秋千步步仅逼。
两个黑色魔骷自玉秋千掌中凝聚而出分别厉啸着砸向黑桑和白桑的面门。眼看二人闪避不及,在场众人都在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砰”地一声,黑烟散尽。
众人讶然。却是龙亦各替二人挡了索命的一掌。
黑桑、白桑反应何其敏捷,拉上怔愣的班芙蓉,施展身法,一纵而去。
玉秋千待追,又被龙亦阻了去路。
龙亦上前一步,眉目温柔的看她,软声道:“够了,我们走吧。”
听了他的话,她果然一动不动,只静静看着他,仿似根本从没起过追上去杀了那二人的心思。
韩亭少和初寒记着此行的目的,更不会去舍本求末追击黑桑白桑。
龙亦对韩亭少和初寒,道:“我会回行山宫见君问,你们不必跟来。”
初寒与韩亭少对看一眼,默不作声。龙亦的身手远在他二人之上,他存心要走,他们也拦不住。
龙亦拉起玉秋千的手,转身欲走,忽听蓝烟幽幽的开口。
蓝烟道:“秋千,你我日后再见就不是朋友啦。”
玉秋千:“……”
蓝烟道:“若在动手,不要对我留情。”
玉秋千微微侧首,倏尔点点头,然后任由龙亦拉着,闪身掠出云栖寺,转眼不见了踪影。
韩亭少:“蓝烟,堂主未允你出门,你私自来的?”
蓝烟不答,双眼一闭,淌下一滴泪来。
韩亭少:“你,怎么了?”
蓝烟恍若未闻,一言不发。身形一晃,向云栖寺外奔去。
韩亭少:“蓝烟!”
初寒道:“蓝烟!”
二人见她情绪不对,哪里放心,急忙追了上去。
***
洛平府。灵山寺。
丑时。苦寒、孤寂的夜,霜气飞卷。枕冷。衾寒。
撒澈于万籁俱寂中移步出门,仰望漆黑夜空,脑中昏惑,眼中迷蒙,一切都模糊的看不清。
他在灵山寺后山石室内闭门研学多时。日前刚出来,就在夜暮四合时得到消息,宫锦取狼刹堂失败,被囚了。他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很平静的接受了一切。这一天,他早已料到。
去看看她吧,那是自己的母亲,他想。看过之后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想。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他一直站在凄清的夜里,始终保持一个微微仰头的姿势,直到天边露出一丝稀微的光,这才动了动身子,然后缓步出门,下山去了。
***
玉秋千原本就话不多,近两日越发沉默。龙亦看着她微蹙的眉眼,有些揪心。想:她此时也许需要开导,但说多了又实在没什么意义。人骨子里其实都是孤独的,即使他现在就陪在她身边,但这陪伴的暖也融不了她此刻心境里苦楚的冰。她除了自己想通,自己放下,别无它法。
离年下越来越近了,街上的年味越来越重。四下里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琳琅满目的年货摆满了长街,摊贩的吆喝声愈加卖力,那热情的尾声带着引人的小勾子般生生勾住了从旁经过的人的脚步和眼睛。
玉秋千总有定力,把一众喧哗声摒于身外,仿佛置身于一空寂无人天地,无思无想,眉目不动。
这一路行来,龙亦脑中已绕了九九八十一道弯,想着怎么能让她开心起来。对,是开心。不管发生什么事,能让她开心才是最要紧的事。
她说她不喜欢行山宫,可二人此时行走的方向正是行山宫。龙亦要把江离的骨灰带回行山宫,这是他早前出门赶往云栖寺时就想好的,解决了云栖寺的事,就绕道行山宫。他没对玉秋千说,因为他想把骨灰送回行山宫后就和玉秋千立即返回祈州,他想和她一起开开心心的过个年,二人分别重逢后的第一个年,他因弄丢她再无心节日后的第一个年。
可显然,这些是不能成的了。君问不痛快,又怎么会让他痛快?这个年,终究是过不好的。
最早的几颗星星出来了,缀在蓝黑的夜空,孤零零的,稀旷而悠远。
玉秋千坐在龙亦对面,茫茫的,执着一双筷子,许久无意识的稍稍动一动,戳戳碗里的饭,像在对话,对一双筷子,对一碗饭,又或对自己,在脑海中自说自话。
龙亦看着她郁郁容色,轻声唤她,“玉儿,你可要回祈州?”
玉秋千下意识的抬眼看他,嘴里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呃?”
龙亦道:“这条路通往行山宫。”
玉秋千:“我知道。”
龙亦道:“你若不想去,就先回祈州。我办完事,就回去。”
“……”玉秋千偏转头看看街外,一色的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有慌年的店家,门前早早贴上了大红的对联,“要过年了。”
龙亦道:“是。”
玉秋千:“亦哥哥能在年前赶回祈州么?”
龙亦:“……”他说不准。不知道自己回了行山宫,会有什么事等着他。
玉秋千:“我……想和亦哥哥一起,过年。”
他定定看着她。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脆弱,读出了几分缠绵缱绻。这样的她,搅乱了他心头的一池静水,荡悠悠,生出蜜一样甘甜的情丝,一层一层把整颗心缠绕成茧。
他想一想,心跳漏了半拍,有些微刺痛,竟是不舍与她分离。但更多的是不忍她卷入行山宫危局,理智告诉他,让她回祈州,远离行山宫,可说出的话却有违意志,“……好。”
他要来一壶酒,斟满两杯。递一杯给玉秋千,自己陪了一杯,“喝一杯,晚上好眠。”
他怎能看不出她脸上的憔悴,她这两日必是夜夜不能安睡的!
玉秋千依言喝了,并不满足,又连着喝下数杯,这才如他所愿,醉了。
“竟不是一杯倒吗?”
他默一声,抱起她走上寂寥的长街,心里一时既平静又缱绻。
无论前路如何,即便危机四伏,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把她弄丢一次已经够了,无论如何,他会竭力护她周全。
一弯半月,满夜清辉。四野溶溶,尽入高华。
前一刻,她还乖巧的窝在他的臂弯;下一刻,她一个旋身,已经双脚落了地。
龙亦微挑了眉看她。
她醉酒的眸子水光流转,浅浅回望。
两人几息对视,早已破土的情意渐生渐长。
他心中悸动,下意识的抬手就要抚上她的脸,可她更快的冲口而出的话,却教他的手僵了一僵,缓缓垂落身侧。
玉秋千似是玉齿咬着舌尖:“亦哥哥的穿云掌轻易化解我的羽仪长离掌,掌法端得厉害。”
龙亦:“……长离掌法繁复,穿云掌至简,以简克繁,最是实用。”
玉秋千:“穿云掌法如此高明。”
“在君问师兄与班樽对战的时候,你未出手相助,是你二人定好的,借机诈死。锦瑟的出现,不过是推波助澜,更好的实现了你们的计划。”
龙亦不明所以,仍答:“是。”
玉秋千:“既是在你们计划之内,所以你无需出手。”
龙亦:“……”
玉秋千:“在伍仁坡,你阻止我追杀班樽。在云栖寺,你阻止我伤黑桑、白桑。”
玉秋千:“在需要你出手的时候你仍没有出手。”
“你这样做,难道都是为着我么?如果是,这是哪般好……”
在这之前,她一直都以为他一心一意为她好的。怕她为人所伤,怕她戾气过重,怕她伤人不成反自受其害。
她对他信任有加,凡他所言,莫有不从。他对她的千般好万般好,眼下想来,都是讽刺。
她尝遍世间冷暖后,第一个给予她温情的君问利用了她,她怕了!!!
他以情为牢,困着她的心,怕不是第二个君问!
他又想用她做些什么呢?
她眼冷,心更冷。
龙亦究竟与别人不同,她还想信他。
他原以为她醉了,就可暂时放下现实中要面对的种种不如意,不想,她醉了才是最清醒的时候。
龙亦始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龙亦道:“你不开心,并不是因为君问和蓝烟。”他没有问询,而是说的肯定。
玉秋千:“他们做事不堪,总也明明白白,我虽恼恨,终不是万分看重。”
“可亦哥哥,你不同,我看不懂!”
……
龙亦道:“原来是我让你不开心。”
玉秋千:“亦哥哥有事瞒我。”
龙亦道:“……是。”
玉秋千:“不想说?不能说?”
龙亦道:“不想说。不能说。”
……
玉秋千:“与行山宫有关?”
龙亦道:“是。”
玉秋千:“你要做行山宫的宫主?”
龙亦道:“不是。”
玉秋千:“宫锦已然被囚,行山宫大定。纵然君问师兄有异心,那也是玉轻尘该操心的事。你干嘛要趟那浑水?”
龙亦:“……事情还没完。”
玉秋千:“……”为什么?这一问她没问出口,绕在舌尖旋一旋,生生压回心底。可她的神情已表露的明明白白,她在等他的一个答案。
“不想说。不能说。”
玉秋千忍无可忍,衣袖一振,身形微晃间已消失在深夜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