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听见刷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长剑破空之声,已有两人掠过院墙,跳到院中。
剑光闪烁,长袖飞舞,两道黑影在院中翻来滚去,这两人竟是在以命相搏。
白色剑光刺了一道又一道,实是快如闪电变化无常,可尽皆都刺在了飞舞的衣袖上。
那两只衣袖如同两面竖着的四尺墙壁,无论剑招如何变化,或是剑法如何之快,总能在长剑攻来后,挡到身前。
长剑自然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可打在柔软的衣袖上,非但不能伤及分毫,反被震得嗡嗡乱颤不住抖动。
那衣袖当真比墙壁还要坚硬。
长剑这一抖动,剑法当然是慢了下来,剑招上的破绽便来不及掩盖。但用剑那人的身法轻盈灵动,而对方的衣袖虽能跟上长剑,可身法却不如衣袖那样快,做不到身随袖动。
用剑那人剑未出,身先动,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可抓破绽的机会,任衣袖上的攻招再快,也跟不上他的身法变化,衣袖便只能打在空处。
用剑那人身子一闪,躲开了自左而右横砍过来的长袖。剑光一闪,他长剑已然出手,急削那人左肋。
那人赶忙收回衣袖,准备挡住攻来的长剑,可身子却未能及时躲避,眼看长剑就要刺到。便在此时,用剑那人身子一闪,已绕到了挥袖那人的身后,长剑直指对方的后脑勺。
挥袖那人的身子如何能有长剑直刺的速度快,便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只四尺长的衣袖缓缓放了下去,可人还是站的那样笔直,无丝毫畏惧和屈服。
谁知用剑那人也是收招不动,长剑自然未继续跟进,剑尖停在了对方后脑勺前三寸处。
挥袖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嗔道:“肖大侠的剑法当真有如神来,本姑娘今夜算是领教了。”
用剑那人自然是肖十六,只听他说道:“杨姑娘在别云楼中早已领教过肖某的剑法了,该知道肖某的剑一向如此。”
原来挥袖那人竟是杨柳儿。杨柳儿冷笑道:“神来一剑肖十六的剑,原来只会用在弱女子身上。”
肖十六淡淡道:“肖某的剑是用来杀仇人的。”
杨柳儿猛地转过身子,剑尖正好指在她鼻尖前,可长剑却未刺下。
她的双眼也如剑一般冷,可眼中看的却是肖十六,口中冷冷说道:“我今夜才知,本姑娘竟然是肖大侠的仇家。”
肖十六被她这样冷冷地盯着,脸色依旧不为所动,清秀的面容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可手中的剑却缓缓放了下去。
他收剑而立,开口说道:“肖某要杀的人怎会是杨姑娘,又怎能是杨姑娘。”
他要杀的人,旁人又怎会明白。
杨柳儿俏脸上的寒意变为了笑意,道:“好吧,本姑娘就当你说的是真话。”
她又接着道:“你知道本姑娘今夜会来找你,是以就先站到门外啦?”
肖十六摇了摇头,道:“杨姑娘的行踪,肖某又怎会知道。”
杨柳儿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跺了跺脚。
肖十六转过身子,那人和黄衣人仍在盘腿打坐,运功疗伤。看了两人一眼后,他又继续说道:“肖某本在院中睡觉,碰巧被两位的脚步声给惊醒了,便先躲到了院外。”
黄衣人没有说话,那人却道:“你为何不趁我们两人打斗时出来,这样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肖十六道:“肖某向来不喜欢做渔翁。”
他又接着道:”肖某躲在院外,又碰巧听到了杨姑娘的脚步声,杨姑娘不现身,肖某怎敢出来。”
那人哦了一声,道:“对了,你是个剑客,肖十六果然不愧是神来一剑。杨某未能听出你的呼吸声,你却先听到了杨某的脚步声。”
肖十六居然脸色不变,道:“阁下也果然不愧是残花宗主杨败柳,到了现在仍有不同于常人的定力。”
那人竟是残花宗主杨败柳,世间第一邪人。
杨柳儿忽然开口说道:“残花败柳,乾坤一袖。世间皆正,唯我独邪。自然是不同于常人的。”
肖十六冷冷道:“肖某此刻若出剑,杨宗主能否躲开?”
杨败柳面不改色,一张脸还是那样苍白无血,道:“非但躲不开,只怕杨某会命丧当场。神来一剑肖十六的剑向来是没人能够躲开的。”
杨柳儿已闪到了杨败柳身前,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她害怕一开口,肖十六的剑就会刺来,她在别云楼中已吃过一次亏了。
肖十六道:“杨宗主既然知道躲不开肖某的剑,为何还能如此的镇定。”
杨败柳道:“只因你的剑出不了手。”
肖十六问道:“为何肖某的剑出了手?”
杨败柳道:“你的剑莫不是只杀仇人。”
肖十六笑了笑,道:“杨宗主的确不是肖十六的仇家,可残花宗却是天下所有正道人士的仇家。”
杨败柳冷笑道:“所以你还是会出剑。”
肖十六冷冷道:“肖某来古剑城正是要除魔卫道的,肖某当然要出剑。”
杨败柳还未开口,杨柳儿却抢着道:“肖十六,你若还想当人,就不该出剑。”
肖十六肃然说道:“正因为肖某还想当人,才要出这一剑。”
谁知杨柳儿竟然哭了,哭道:“你在别云楼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放心不下,才要来看你。杨老邪不放心我一个人来,便也跟来了。若没有杨老邪替你接了那个黄衣人几招,此刻坐在地上的人就是你了。”
她哭得很伤心,已然成了一个泪人,可她非但没有擦拭眼泪,反而任由泪水掉到衣衫上。
伤心的人又怎会在意泪水。
她又接着道:“杨老邪是来帮你的,黄衣人才是来杀你的,但你现在却要杀杨老邪。”
肖十六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也无丝毫情感,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可他却把剑挂在了腰间。
杨败柳突然说道:“柳儿不要再说了,你爹爹接一剑又如何?”
杨柳儿止住了哭泣,将泪水擦干,说道:“杨老邪,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
杨败柳脸色一沉,沉声道:“杨老邪偏要逞强。杨老邪什么时候求过人,杨老邪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求人。”
杨柳儿听他这样说,知道他不是在说什么气话,他要起面子来,可不只是生生气、杀杀人这么简单。
她心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既不想肖十六赢,更不想肖十六死。可杨老邪内伤在身,站都站不稳,如何能接住肖十六的剑。
杨柳儿忽然走到了肖十六面前,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肖大侠身上有伤,杨宗主身上也有伤,可肖大侠是旧伤,杨宗主乃是新伤,便是胜了也不公平。”
肖十六道:“杨宗主话已出口,肖十六若不出剑,便是看不起杨宗主。”
杨败柳哼了一声,道:“世间还没有几个人敢看不起我杨老邪。”
杨柳儿却道:“你们两位都是江湖上大有面子的人物,自然得想一个公平的法子。”她又走到了肖十六身后,并继续说道:“有了,肖大侠先跟我过三十招,不论胜负如何,三十招一过,再与杨宗主过招。不过,中间不得休息。”
肖十六没有回头看杨柳儿,却把目光放到了正坐地上运功疗伤的杨败柳身上,开口说道:“这法子的确很公平,简直是再公平也不过。”
他又接着说道:“肖某先跟杨姑娘过三十招,即便不受伤,体力也已消耗殆尽了。”
杨柳儿俏脸上现出了顽皮的笑容,如同小孩子在厨房偷到蜜糖一样,笑着说道:“接着再同杨宗主过招,实是占不到杨宗主半分便宜。”
肖十六也笑了,却是在苦笑,道:“这样一来,受不受伤也没什么分别了,的确是公平过招。”
杨柳儿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所以肖大侠是同意啦?”
肖十六道:“若在平常,肖十六自然是非同意不可的。”
杨柳儿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已僵硬,像是刻在脸上一样,急道:“今夜又当如何?”
肖十六冷冷的说道:“今夜,肖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